走廊上,終于徹底消停下來。
誰也沒有再說話,但是空氣中的硝煙味并沒有散。
黛絲死死瞪著紀晨曦,恨不得把她身上瞪出兩個窟窿。
紀晨曦沒有管她,低頭跟糖糖說話,安撫女兒的情緒。
剛才他們三個人說話的臉色和語氣都很不好,小丫頭被嚇到了。
糖糖的眼眶紅紅的,窩在她懷里,“媽咪,我想叔叔了,我可不可以去找叔叔?”
紀晨曦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溫聲道,“你不是跟叔叔約好了嗎?下次我們一起請叔叔吃飯好不好呀?”
糖糖沉默片刻,吸了吸小鼻子,乖巧地點點頭,“好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急診手術室的門才終于打開。
沈司夜第一個上前,朝主刀醫生走過去,“醫生,我父親的情況如何?”
醫生臉上表情嚴肅,“病患的心臟之前就做過搭橋手術,雖然搶救及時,暫時沒有性命危險,但是千萬不能讓他再受一點刺激,否則情況會繼續惡化。”
沈司夜眉峰皺了皺,問道,“有沒有什麼好的治療方法?”
醫生搖搖頭,“病人上了年紀,再加上他身體狀態也不是很好,短期之內不建議再做手術。”
紀晨曦聽完醫生的話,臉色也不由凝重起來。
沈炎的病情比之前更嚴重了,作為女兒,她竟然毫不知情。
這段時間,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到了容墨琛身上,而沈炎大概是擔心她跟沈司夜的婚姻會出問題,所以才不顧身體飛來華城找他們。
自己也是當媽咪的人了,還讓他操心,真是不孝。
紀晨曦想著,心底不禁浮起一抹愧疚。
沈炎的病情有些嚴重,沈司夜給他辦了住院手續后,立刻聯系了他的私人醫生,讓對方盡快趕來華城。
打完電話,沈司夜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紀晨曦正守在病床邊。
“糖糖呢?”
紀晨曦側目看了他一眼,指著墻邊放著的陪護床,輕聲道,“糖糖睡著了。”
沈司夜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把目光投向陪護床,只見小丫頭抱著枕頭睡得正香。
這三年,他一直把糖糖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卻忘了她追究不是自己的女兒。
沈司夜盯著糖糖凝視了好片刻,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紀晨曦,“晨曦,今天黛絲的胡言亂語你別放在心上,她今天受了委屈,說話才這麼沖,我想義父也不愿意看到你們姐妹鬧翻。”
“姐妹?”紀晨曦輕輕扯起嘴角,“算了吧,我這個人可能沒什麼姐妹緣,跟誰都成不了姐妹。”
前有紀君雅害她入獄,后有黛絲時時刻刻找她麻煩。
這種姐妹,她要不起。
“其實黛絲只是嘴上兇,沒什麼壞心。”
見沈司夜還在極力替黛絲辯解,紀晨曦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也挺可憐的。
被沈炎收養后,就逐漸活成了沈炎想要的刻板模樣,變成了一個模范兒子,模范哥哥,甚至是模范丈夫,模范爸爸。
可惜,缺了屬于他自己的風格,沒了靈魂和自我,無趣又可憐。
“沈大哥,我現在不想聽到黛絲的名字,希望你不要再提她。”紀晨曦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趁現在有時間,我想跟你談談有關離婚的事。”
離婚?
她果然要走這一步了?
沈司夜眼底有什麼情緒一閃而過,短暫的靜默后,才低聲道,“正好我也有話要說,我們出去談吧。”
紀晨曦又往病床上看了一眼,知道沈炎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便同意了。
兩人去了醫院附近的咖啡廳,紀晨曦一坐下就開門見山道,“沈大哥,我們結婚本來就是各取所需的合作關系。原本協議期是三年,現在已經超過三年,我們也是時候辦離婚了。”
沈司夜看著她,輕嘆一聲,“晨曦,義父的身體情況這麼糟,醫生也說了他不能受刺激,我們如果在這個時候離婚,對義父來說就是火上澆油。”
“沈大哥,我理解你的擔心和顧慮,但是這幾年我爸身體一直如此,時好時壞,反反復復。我們不能因為他病情突然加重就總拖著不離婚,這對我對你對糖糖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倒不這麼認為,反正婚姻對我們來說都只是形式,那結婚跟離婚對我們來說也沒多大區別,何必這麼急著?”沈司夜看了她一眼,遲疑了半秒鐘,把心底的疑問說出口,“還是說,你跟容墨琛的關系緩和了,所以不想再跟我維持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
“這只能算是一方面。”紀晨曦抿了抿嘴角,并沒有否認。
她喜歡容墨琛是事實,女兒也喜歡他,如果她和容墨琛能往好的方向發展,她也很樂意。
沈司夜心臟一揪,一種無形的疼痛感自心尖蔓延開來,灼著他的神經末梢。
他對紀晨曦的感情很矛盾,明明不濃烈,甚至在絕大多數時候都像一杯白開水似的,淡而無味。
可是,看到她跟容墨琛在一起時笑得那麼開心,聽到她說因為容墨琛想跟他離婚,他的心臟卻不可避免的痛了。
他想,他對她大概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誤以為是協議婚姻帶來的習慣,所以這麼長時間以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