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來。
師傅最后嘴巴微動,說的那句話是——
「我還給你,我把我的命給你……」
「求求你,放過我徒弟。」
……狗日的!
雇主見我了然的樣子。
他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舉了舉砍骨刀。
「現在,父債子償,還債開始了。」
我胸腔里的心臟砰砰直跳,大腦一片空白。
看著他抽出砍骨刀向我走來,他越靠近我一步,我的心就跳動得更快!
……他這是要干什麼?
他要殺了我嗎?一定要我這只右手?!
我手腳剎時冰冷,顫抖著想要掙扎,但麻藥的藥效卻讓我虛弱地無法掙脫枷鎖。
雇主拿著砍骨刀,用冰涼的刀面貼著我的右手:
「你猜,下一個變成缺右手的人會是誰呢?」
草!真的要少一只手了嗎?!
剛剛我已經拖了很長時間了,但還是沒人來救我,難道,難道今天我真的要交代在這兒了?!!
我驚恐地瞪大眼睛,看著他手里的砍骨刀。
難道——
我看著他冰冷的眼神,心里充滿了恐懼。
「你等——等等——」
我突然想起,師傅在我干這行提前告訴我的規矩——
【干我們這行的,有個規矩——如果在尸體縫合的時候有野狗在嚎叫,就必須停下手中的活,否則——】
是會轉運的!和刀下的那個人轉運!
我昨晚縫尸體,野狗叫我都沒停。難道我要像那時候的尸體一樣,失去一只右手,其它地方都血肉模糊了嗎?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全是說不盡的后悔。
師傅……對不起,我壞了我們縫尸匠的規矩。
現在,要拿命來償還了。
雇主看著我這絕望的樣子,滿眼含笑:
「啊!看來你已經認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給你個痛快吧!」
雇主高高舉起了砍骨刀,
卯足了勁,正準備要割斷我的右手!
9
在斷手之前。
我滿腦子都在懺悔。
如果在尸體縫合的時候有野狗在嚎叫,就必須停下手中的活,否則是會和刀下的人轉運的。
現在,我的命運是失去一只右手,最后血肉模糊地死去……
轉運、轉運……
我不要,我不要就這樣變成尸體!!有什麼辦法,可以自救的嗎?!
我絕望地等待雇主的刀落,但強烈的求生欲刺激著我。
……等等,轉運?!
對、對!!!有解決辦法!
那個解決辦法,說不定能成!!!
我猛地睜大了雙眼,也不管雇主那高高舉起的砍骨刀。
破了嗓子叫喊:
「汪!汪汪——嗷嗚!」
我急忙學起了狗叫,
拜托!一定要管用啊!這附近一定要有野狗!
我賣力地學狗叫,雇主的笑容卻變得更加猖狂。
他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然后好笑地盯著我:
「瘋了?居然開始學狗叫了。你就算是畜生,今天你的右手也必沒!」
下一刻。
他一把握住我的右手。
我害怕得全身顫抖。
他直接快速掄起了砍骨刀!
哪怕這樣,我也沒有停止嚎叫,但我內心已經絕望了。
難道,這附近沒有野狗?這次的轉運不可能行得通?!
就在我絕望時。
就在雇主的砍骨刀快砍到我時。
突然!
有只野狗也學著我嚎叫起來!
轉運、轉運!
終于可以轉運了!
外面的狗叫聲越來越沸騰。
我本來耷拉著的嘴角立馬勾起!
突然。
房門傳來一陣急促的碰撞聲。
下一秒,幾個穿著制服的人舉著槍對著雇主:
「住手,第一次警告!放開人質!」
雇主臉色一變。
急忙轉身向門外看去。
他頓了頓,笑得更猖狂了:
「呵呵,還留了后手……既然如此,那麼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突然。
他像是下定決心一樣。
猛地抓住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向我的右手!
【嘭!】
一瞬間,血迸濺到潔白的墻上,開出詭異的花。
10
一個人捂著右手, 發出凄厲的慘叫, 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縮著身體。
但是, 不是我。
警察的槍口還冒著一縷白煙,下一秒, 其他警察制服了雇主。
其中一名警察看著我。
一臉關切:
「受害人, 你還好嗎?能聽得到我說話嗎?」
我蒼白著臉, 無力地點點頭。
原來, 雇主之前就殺了不少人, 早就被警察他們盯上了。但雇主太狡猾, 每一次抓捕都被他逃掉。
而今天, 拜雇主所賜, 我在醫院用冥幣繳費。有人報了警想抓我,但警察他們一調監控,卻發現了雇主。
他們決定不要打草驚蛇,悄悄跟著雇主的車來到他的家, 潛伏在他家周圍。而我在關鍵時刻的狗叫, 成為了他們行動的信號。
那警察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贊賞道:
「小子,你不錯啊!還知道給我們通暗號!你那聲狗叫實在是太凄慘了, 還好完全不像狗叫,不然我們都聽不出來了。」
警察笑了笑, 說著笑話安慰我。
他們為終于抓住了窮兇極惡的罪犯而高興,但我卻沒有一點想笑的意思。
我最后看了眼雇主被子彈打穿的右手, 這只手怕是廢了,只能截肢。
野狗叫, 這算是把我和雇主的運轉換了……
現在, 雇主被逮捕了, 我也被送進了醫院。
轉運,轉運……
我躺在病床上, 閉上眼睛。
淚水卻順著眼角滑落。
可是師傅。
我再怎麼轉運。
你也回不來了……
11
一切都結束了。
雇主得到了他該有的懲罰。
而我的師傅也沒了。
我給我師傅找了個山青水綠的地給埋了,因為師傅說過,他最喜歡這里了, 這里能看到我們的屋子。
安葬完師傅后,我回到了我平時縫尸的地方。
一切還是那麼熟悉。
只是少了一個人,少了一份歡聲笑語。
我拿起豬皮,站在原地發愣。
我從小就是棄嬰, 是師傅收養了我。讓我不會流浪街頭, 成為街頭的流浪漢,甚至成為餓死鬼。
冬天的時候,他會給我去買烤紅薯。他的衣服總是舊舊的, 可是給我的衣服總是嶄新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我的手心一片濕潤。
我才突然回過神來, 轉身往后看——
是那天在外面叫的那條野狗。
它沖著我猛地擺著尾巴, 靜靜地陪著我。
……我總聽城里人說,但我不是很能理解。
現在我理解了。
世界破破爛爛,小狗縫縫補補。
我嘆了口氣。
摸了摸它的腦袋:
「哎, 現在就剩咱倆了……好好過吧。」
……師傅,珍重。
我和狗狗一起望著師傅墳前的那棵梨花樹,一人一狗都沒出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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