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就我們幾個活人了,我們身上是黑狗血。
「你怎麼跑出來的?
「別人都死了,你卻還活著,這一切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其中一個人急著說:
「村長別問了!他一開始就跟我們不是一條心!
「不如就用他祭祀好了!」
……
「祭祀?」我驚愕地問,「什麼祭祀?」
13
我爹假咳一聲,別過臉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村長則繼續道:
「我推測,人魚胎能延壽定是真的,可我們卻忽略了一個步驟。
「那就是應該先向魚仙獻祭,才能享用。
「現在魚仙發怒,我們遭到反噬,所以才發生這些慘事。
「目前也許只有一個辦法,才能令我們余下的人保住性命。
「那就是向魚仙請罪獻祭。
「須將獻祭之人挖去雙眼,斷去四肢,丟入湖中,誠心向魚仙懺悔才能有效。」
……
聽到他荒誕的說辭,我不禁冷笑出聲。
他們無止境的貪婪和冷漠,已經害了那些女孩和無知的村民。
現在又想再害死我。
簡直陰毒至極!
我惱怒地問:
「所以,憑什麼那個被獻祭的是我?
「現場恐怕只有我和海哥沒吃那魚胎肉吧?我們才是最不需要懺悔的人!」
村長神色古怪地看著我,問:
「什麼海哥?寧海嗎?那小子三天前在回村路上,早被一塊滾落的巨石砸死了。
「不過,你說得也對,他確實沒機會吃魚胎肉了。
「你現在提起他,又是什麼居心?
「可我告訴你,提誰都沒用,今天你必須成為祭品!」
……
我的腦子嗡地一響,瞬時手腳發麻。
村長的嘴巴一張一合,我根本沒心情聽他都說了什麼。
四下逡巡,寧海果真消失了。
這時,我的記憶也逐漸清晰。
很快意識到,從頭到尾,村子里的人對我說話時,只用了「你」。
他們根本沒跟寧海產生過對話。
可那本古籍的確是寧海交給我的啊!
難道那個「人」根本不是寧海?
細思極恐。
一開始,他將古籍交到我手中,并引導我當出頭鳥和眾人作對,使我變成眾矢之的。
然后問我愿不愿意為了我姐去死。
得到我肯定的答復后,又刻意帶著我來到舉行村宴的廣場,使我被村長他們發現。
所以從頭至尾,他的目的就是讓我成為「祭品」。
他真正想要的是,我的命!
可他到底是誰?
他為什麼會那樣恨我?
又為什麼那些魚胎,包括我姐,都在對我提及「星星很美」這句話?
我想得頭疼欲裂。
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只聽見有人喊了一聲:
「村長咱們現在就趕緊舉行祭祀儀式吧!
「再晚就來不及了!」
14
寡不敵眾,我根本沒機會逃跑,就被幾個壯漢綁得結結實實,拖到了湖邊。
湖面上的眼球和死魚都消失了。
現在整面湖就如一張深淵巨口,靜靜等著將我吞吃入腹。
死亡將至,恐懼如影隨形。
我掙扎著大喊:
「憑什麼是我!我是唯一沒有吃魚胎肉的人,要去懺悔,也是你們去!
「你們才是罪人!」
村長上前狠狠甩了我一巴掌,揪起我的衣領,惡狠狠道:
「就是因為只有你沒吃!你的血肉最干凈!
「你才最適合成為祭品!
「現在明白了吧!」
我呵呵冷笑:
「是嗎?所以我應該懺悔什麼?」
他愣了幾秒,很快又狠狠看著我,說出一個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拒絕的理由:
「只要你心甘情愿替我們去死,我保證讓你姐活下來,再也不會用她種魚胎。
「我還會給她一大筆錢,讓她下輩子都衣食無憂,活得滋潤。
「怎麼樣,現在你還有什麼問題?」
……
瞬間,我的表情凝結在臉上,渾身癱軟下去。
然后抬頭對村長說出最后一句話:
「你保證,我死后,我姐能衣食無憂,日日快活。
「否則,我會變成厲鬼,纏著你一輩子!」
許是被我堅定狠厲的眼神鎮住,村長抖了抖。
嚴肅地看著我,發誓道:
「若敢違背,老朽不得好死!」
我放下了心,不再掙扎反抗。
認命地讓他們在我身上畫了些符咒。
然后靜靜等待祭祀開始。
我爹帶頭準備了一些鋒利刀具。
有的用來砍骨頭,有的用來挖眼。
很快,我的手臂先被砍掉。
然后是我的雙腿。
鮮血噴涌而出,我眼前發黑,身體劇烈顫抖,巨大的疼痛,讓我喊得嗓子都啞了。
最后,我爹拿出挖眼工具,獰笑著對我說:
「兒啊,你爹我把你撿回家,又養到這麼大,現在就當你孝敬我了。
「咱們之間,一筆勾銷。」
原來,我竟是撿來的呢。
怪不得,怪不得……
15
最后,我被切成幾大塊,丟進了湖水中。
可我的意識卻一直沒有消散。
凝聚在破碎的頭顱里。
濃重如墨的黑暗將我徹底掩埋。
孤獨,窒息般的孤獨……
像是被單獨囚禁了幾百年。
「星星真美啊。」
有人在說話。
是輕靈溫柔的少女之音。
是從湖面自上而下傳來的。
我拼盡全力向上看去,想擺脫黑暗的禁錮。
可惜都失敗了。
又有人在哭。
哦,不,是一群人在哭。
四面八方,有男有女。
我莫名煩躁起來,恨不得用牙齒將這黑暗撕扯一道口子。
有東西在我耳邊吹氣。
然后陰森說:
「你終于回來啦,湖仙大人。」
瞬時,有無數只眼球在我頭頂上方,眨啊,眨啊,像一顆顆亮晶晶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