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在所有人越來越驚異的神情中，訴說了與方小諾的整個故事。

最后，整個辦公室都沉默了，只有輕微抽紙的聲音。

打破沉默的是保安大叔打來的電話，問人怎麼還沒帶下去。

我這才想起老哥還在門口，趕緊跟班主任下去撈人。

我們到門口的時候，老哥被兩個壯實的體育老師按在地上。

他看到我，用僅能動的手掌拍著地：「怎麼樣了？」

不用我說，班主任已經向體育老師說明情況，放開了老哥。

老哥趴在地上，滿身塵土，紅著眼圈，卻笑得格外開心。

晚上六點，天已經黑了。

夜色的校園里，全校只有一間教室亮著燈。

班里坐了三個學生，我，老哥，和一只草莓熊。

小個子班主任站在講臺前，擦了擦眼睛, 深吸一口氣。

「同學們，今天我們來上最后一課, 這節課我們學習一首歌，歌名叫《送別》。

「長亭外, 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我跟老哥早已淚流滿面。

班主任上完課后, 對我們深深鞠了一躬, 很久才起身。

我跟老哥帶著熊離開, 卻發現外面竟異常的亮。

教室外，所有老師都站在門邊, 走廊上點了一排蠟燭。

我對草莓熊說，小諾，你真牛, 全校學生都沒你這待遇。

所有人目送著我們離開。

我們剛走到校門口, 卻聽到后面有人喊我們。

一回頭, 小個子班主任氣喘吁吁地追上來。

「把草莓熊留下吧, 以后都讓它在教室里, 小諾想回來聽課了, 隨時都能回來。」

老哥表情都扭曲了，死死攥著熊不肯松手, 我拍了他一下。

「瞧你那熊樣，跟小孩子搶玩具, 回頭我再給你買一個。」

兩個大男人, 對著一只熊, 揮淚道別。

回去的路上，我們坐在地鐵里，竟然都睡著了。

我又做了一個夢，夢中我和老哥都在, 而我們也終于再次見到了小諾。

小諾這次抱著她的草莓熊，對我們重重地點了下頭。

「謝謝你們，我的哥哥們。

「我給你們唱首歌吧，我新學的，我一會兒就要去唱給爸爸媽媽聽。」

她抱著熊，轉過身，朝著一處無比光亮的地方, 漸漸地，越走越遠。

但她的聲音一直傳到我們耳中。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地鐵到站, 我跟老哥從夢中醒來, 彼此看了一眼。

我知道，他也夢到小諾了。

地鐵車門前人來人往, 人群上上下下。

我將手插進衣兜，忽然發現口袋里有一張紙條, 取出來一看, 竟是老道當日不知什麼時候塞給我的, 上面寫著一行小字。

【緣起緣滅，緣聚緣散，不負相遇, 不忘想念。】

再見，方小諾。

再見，小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