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巨響。

墓室口徹底被響雷給炸了，幾件破爛的衣服碎片夾雜著一大片濕漉漉的黑泥，或許，里面還有鬼將的肉體，混雜著傾盆的暴雨，從天空中傾灑而下。

我們全撲倒在了地上。

半晌之后。

再抬眼看那個墓室，已經徹底坍塌了。

鬼將從天地之間徹底消失。

他的軀體已經被響雷炸得不見了，伴隨著雨水，渾濁的泥土，四處流淌。

我一下癱軟在地。

天破了！

道家稱天雷誅殺大妖邪，稱之為天破。

在被彌補完殘缺的魂魄之后，鬼將已然成了長生之軀。本來矮腳虎想給他換軀體，但沒有換成功，鬼將倒是完成了這煉金術士千年以來孜孜以求的夢想。

但天地法則，是不允許這種長生之軀存在的。

如果鬼將是在六甲下元節當天晚上的十二點完成了補魂，那麼，他將不會受到天地人三界的監管，但很可惜，矮子當時叫程門人抬棺材蓋，棺材蓋并沒有按時打開，耽誤了不少時間，超過十二點才完成補魂。

超過了時間，過了六甲下元節的日子，就要受到三界監管。

沒想到。

他從從墓室里面一出來，就遭到了天破。

世間之事，往往就這麼無奈。

矮子費盡了心機，心心念念地想長生，但在最后關口，他不僅沒有長生，還被戲耍了千年且從不放在眼里的鬼將給奪去了性命。

鬼將一心只想當個醉生夢死的傻帝王，卻被矮子給弄來，受了千年的苦，他從沒想過擁有長生之軀，卻無端擁有了，但剛出來就遭天破而死。

我和梅雪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兩人倒在山坡上，任雨水沖刷。

程嘯林走了過來，沖我一抱拳：“左老板……”

我揮了揮手，讓他們先回去，自己想好好在這里待一會兒。

程嘯林聞言，招手讓自己的手下冒著大雨開始往山下走。

我跟梅雪躺在地上，良久不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雨停了。

發現原來鬼將墓邊上的永澤潭，不知道什麼時候，水已經徹底滿了上來，將鬼將墓地全給淹沒了，而旁邊那些長茅草，此刻竟然也好像被雨給澆死，全部枯萎。

這非常神奇的一種情況。

天破之后，這座陽生墓的地氣已經徹底破了。

永不干涸、水位一直維持不變的永澤潭，變成了普通的山泉水，漲了起來。永遠不死、割斷仍生的龍須草，沒有了地氣的滋養，也徹底枯敗了。

第1595章 洗心革面

劫后余生。

不知所語。

好一會兒之后，我們情緒緩和過來。

梅雪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沖我笑道：“哥，你在墓里面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也死了。”

“如果你不出來，程門之人一旦放開我，我就跳永澤潭死了算了，你在墓里，我在水里，永遠陪著你。”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胡說八道！學古代青樓女子殉情啊？！”

梅雪聞言，呸了我一口：“我不是青樓女子，但有著青樓女人的精神！”

我問道：“啥精神？”

梅雪說道：“殉情啊！”

我無語道：“人家叫殉情，你叫腦殘。”

梅雪真生氣了，惱道：“你再說……”

我沒有再搭理梅雪，從旁邊摘了幾朵山花，將花放在了永澤潭面上，向著潭水底下的鬼將墓深深地鞠躬。

梅雪也跟著深深鞠躬。

我們是驅邪抓妖的道者。

但一位鬼將，卻救了我性命。

世間人、鬼、妖，真的是物質形態上的區別嗎？

不是的。

心中有魔，人即大妖。

心中向佛，魔即為佛。

我和梅雪轉身離開。

由于之前下雨，山路異常難行。

我們走了一段路，路過山底下隘口的時候，見到程門之人全在等我們。

程嘯林見到我們之后，開始詢問起我們具體的情況。程嘯林說，他們自出發之前的頭一晚上，腦中已經完全記不得事了，不知道為什麼來到了這里，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將矮腳虎之事前因后果，以及進墓地以來的種種，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們。

他們聽完之后，瞠目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之后。

程嘯林背著雙手，眼睛眺望著群山，淡淡地說了一句：“常在墓中走，終究墓中人。”

“罷了，罷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這次矮腳虎之事，程門之人折了好多人，積累多年積攢下來的家業，也在鬼將墓地里全毀于一旦，損失之大，難以想象。

我不知道程嘯林口中所謂的一切都結束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也懶得管了。

事了拂衣去，萬般不掛心。

這句話向來是我干陰行的一項原則。

眾人一路默默無言。

一直走到了第二中午，我們才到了山腳下。

梅雪當時開過來的牧馬人還停在那里。

我們也沒再理會程門之人，開上車，徑直回了蘇城。

但我全身黏糊的不行，臟兮兮的，只好和梅雪在路邊攤買了一身換洗衣服，然后開了個賓館，洗了一個澡。

肚子也餓得不行。

洗完澡之后，我們兩人找了一家小飯館吃飯，吃完飯之后，有點醉飯的狀態，也就是很想睡覺，實在是太累了，于是跑去房間打算休息一下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