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萍，你身體已經好了嗎，怎麼今天不怕曬太陽了？”

“萍萍，我昨天晚上打夜水路過，好像還聽見你在哭呢，怎麼你今天的氣色這麼好啊？”

“這個小伙子是醫生不？難道是他過來治好了你的病？”

“……”

萍萍在村里的大人眼中，人緣還是挺好的。

“王叔，我的病已經徹底好了啊。”

“二娘，左叔叔確實是醫生，他可神奇了，昨天晚上剛給我治病，我今天就已經沒事啦，嘻嘻嘻。”

“……”

巷子里面，有幾個小孩正圍在一起踢毽子玩。

萍萍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道：“團團，我能和你們一起玩毽子嗎？”

但那些小孩見到了萍萍，全一哄而散，在跑的時候，他們嘴里還笑嘻嘻地直念叨。

“冰凍怪，冰凍怪，半夜哭嚎的大妖怪！”

“大妖怪，大妖怪，不曬太陽不吃菜，曬了太陽就歇菜！哈哈哈！”

萍萍聽到他們嘲笑，神情很委屈，對他們說道：“團團，我的病已經好了，你們不要再叫我冰凍怪了……”

那個叫團團的小胖子，聽萍萍說這話，非但不信，反而招呼大家，拿了起地上的泥土，全砸在了萍萍身上，一邊砸還一邊說道：“好個屁！你是大妖怪，你要出來吃了人，打妖怪嘍，打妖怪嘍！”

泥塊若雨點一般砸向了萍萍。

萍萍的衣服被弄得非常臟，身上也被砸疼了，她開始揉著眼睛哭了起來。

這群小孩實在太不像話了！

我擋在了萍萍面前，沖他們狠狠猛一瞪眼，呲牙咧嘴地沖他們大聲嗷嗚一句，那群小孩見狀，全害怕了，紛紛撒丫子跑了。

我轉頭對萍萍說道：“萍萍，咱們不跟他們玩，回去左叔叔陪你玩。”

萍萍哭著，點了點頭。

我們往劉老蔫家里走，在經過一家人的窗戶下面之時，萍萍腳步卻停了下來，她眼睛看著窗戶上面。

我順著她的眼睛方向往上望去。

發現在窗戶的下沿架了一根晾衣桿，晾衣桿上，曬了幾套漂亮的小女孩裙子，而萍萍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那幾條裙子，小臉好像非常羨慕。

我蹲下身來，輕聲問道：“萍萍，你是不是想要花裙子穿？”

萍萍聞言，反而退后了兩步，搖著手說道：“不是，不是……”

我拉著她的手：“沒事，你跟左叔叔可以說實話。”

萍萍想了想，咬著嘴唇說道：“那叔叔你可千萬不能告訴爺爺。”

我回道：“我們拉過勾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會告訴你爺爺。”

萍萍聞言，有些害羞地說道：“我是……很想要一條花裙子，因為我從來沒穿過花裙子。我以前看別的小朋友穿，花裙子好漂亮啊。而且，我還想要一個芭比娃娃，好可愛啊。可我每次傍晚的時候偷偷來看她們一眼，爺爺就要罵我，說我不應該看這些東西，應該想想怎麼養好身上的病，以后成為女英雄。”

我：“……”

萍萍快死了。

這可能是她最后的愿望。

我說：“叔叔現在就帶你去買！”

第1306章 我真沒用

萍萍一聽這話，頓時嚇壞了，小臉憋得通紅，趕忙死死地拉住我：“不要不要……爺爺真的會生氣！”

我捏了一捏下她的小鼻子：“萍萍，我告訴你。你爺爺呢，他誰都不怕，但他就是怕我。我去跟他講，他絕對屁都不敢放！”

爾后，我帶著萍萍回了家，對正在準備餃子醬料的劉老蔫說道：“老蔫，小姑娘的衣服剛才都已經玩臟了，你看你給人家穿的都是什麼雞毛玩意兒！我現在帶她去集鎮上，買點新衣服，順便玩一下。”

劉老蔫聞言，眼珠子轉了幾轉：“中午吃餃子啊，你們去集鎮上能趕得回來不？”

我回道：“晚上吃！中午你自己隨便對付點得了！”

劉老蔫說道：“那你不帶我一起去集市上玩嗎？”

我非常無語，回道：“你一邊玩去！”

爾后，我帶著萍萍往停車的地方走。

萍萍開心壞了。

她一路上歡呼雀躍的，看到了路邊的野花，她不斷地采摘，采了好大一束花，舉起來，問我花香不香。

我實在做不了什麼。

雖然心里明明知道，萍萍遲早都是這個結局。

但如果我不給劉老蔫請藥師羅漢，萍萍雖然身體極度痛苦，但卻能多支撐一段時間。可我給請了藥師羅漢之后，萍萍這苦難的生命，在這一兩天就要結束。盡管，藥師羅漢是劉老蔫主動要求請的，而且，他請魚的價錢，真的只給了我一盒火柴。

以前請魚，都是給人驅邪打災，即便是用破殺局來弄人，面對的都是一些十惡不赦之人。但讓一個生命，盡快地消亡，這事兒我真的從沒做過，何況這人還是如此可愛的萍萍。

我以前在網上看新聞的時候，看到國外有一些安樂死的范例，家屬和病人在最后的一刻，欣慰地互相抱著哭，說終于不會再疼了，那種解脫似乎遠多于分別的痛苦，但眼神中無不帶著一絲迷茫。現在，我深刻理解了他們那種內心的糾結和彷徨，生命是需要尊重的，可生命實在太脆弱了，對抗不了世間如此多的苦難。

萍萍這種局面的出現，我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