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蔫聞言，整個人癱坐在了地上，嗚嗚直哭，神情中充斥著不舍、自責、悲傷、痛苦……他喃喃地說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實在忍不住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去給我準備今晚睡得地方吧，我出去跟萍萍聊一聊天。”

劉老蔫點了點頭，說好。

我出去之后，坐在臺階上，對萍萍說：“萍萍，你吃不下就別硬吃了。”

萍萍其實吃得非常痛苦，她嘴里含著米飯，可憐巴巴地說：“我不吃，爺爺會不高興。”

我說道：“沒事，我剛才已經跟你爺爺說了，他不會不高興。”

說完，我將她手中的盒飯接了過來。

萍萍站起了身，哭著對我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左叔叔，左叔叔對不起……”

我說道：“傻姑娘，你怎麼又對不起叔叔了呢？”

萍萍回道：“那天，叔叔進村之后，爺爺告訴我，叔叔你是大壞人，讓我故意來嚇你們，我還張嘴咬了你。現在我已經知道了，左叔叔不是壞人，是好人！”

我聞言，摸了一摸她的頭，讓她坐下：“沒事，叔叔不記仇。”

萍萍聽了，小手抹了抹眼淚，臉上閃出一絲欣喜之色，坐了下來。

我問道：“萍萍，你每天晚上身體都會很疼嗎？”

萍萍點了點頭，回道：“嗯，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會很疼很疼。但爺爺告訴我，我是一位特殊的小朋友，跟別人不一樣，長大以后要成女英雄。像這種特殊的小朋友，晚上睡覺都會很疼的，讓我要忍著。”

我一時啞然。

半晌之后，我問道：“萍萍，你會想你爸爸媽媽嗎？”

萍萍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亮色，但轉瞬即逝，隨即神色黯然：“想！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但就我沒有。

爺爺告訴我，我爸爸媽媽一定會來找我的，他們現在只是還不認識來村里的路。等我以后長大了，如果他們還沒來找我，爺爺讓我自己出去找他們。”

我問道：“那你會舍不得爺爺嗎？”

第1303章 覺得爺爺太可憐了

萍萍神色頓時有些黯然，回道：“叔叔，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千萬別跟爺爺講。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去找我爸爸媽媽，我只想待在我爺爺身邊，平時幫他拿一拿木頭，遞一下刨子，聽他講一講般公的故事，每天能這樣，我就覺得很開心。”

我回道：“叔叔不講。”

萍萍笑了，伸出了小手指，說道：“那我們拉勾。”

我跟她拉勾。

她的手小小的，冰冰的，非常硬。

我心情變得非常難過。

萍萍這種狀態，已經撐不了多少天了。

劉老蔫不斷用這種善意的謊言讓她堅持。

可并不是每一種堅持，都會有好的結果。有些毫無意義的堅持，反而會讓人越來越絕望。

但他們都不愿意放棄，兩個人都割舍不斷這份祖孫情。

不管是劉老蔫和萍萍，兩人都讓世人嫌棄，大家都視他們為怪人。可一旦關上這破敗屋子的門，他們就是這世界的彼此希望之光、活著的勇氣，任何一個人在此時離開，都是對黑暗中那一縷唯一陽光的無情遮擋。

我和萍萍兩人望著月色，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萍萍突然問道：“左叔叔……其實，我爺爺一直也在騙我，對不對？我不是什麼特殊的小孩，我爸爸媽媽其實早就已經不要我了，而且，我也快要死了，是嗎？”

我心猛烈一抽。

壓根不知道怎麼回答萍萍的問題。

“萍萍不怕死的，萍萍就是覺得爺爺太可憐了……”

萍萍還要繼續說下去。

幸好，此時劉老蔫床已經鋪好了，招呼我們進去休息。

我們進了屋。

我將藥師羅漢擺了出來，轉頭對萍萍說道：“小丫頭，叔叔呢，會一點治病的手段，現在給你治病。等治好了病，你晚上睡覺就再也不會疼了，行不行？”

萍萍閃著大眼睛：“行！”

我向她豎起了大拇指：“你可真棒！”

爾后。

我開始扯下萍萍幾根頭發，割了她一點中指血。

她身上幾乎沒啥血，而且，血還是黑色的，擠了好久，才擠出來一點，帶著她祭了魚。

藥師羅漢認主之后，我拿出了供香，上香祭拜。

劉老蔫在一旁，看得非常認真。

祭完魚之后，我轉頭問劉老蔫：“你記住了沒有？”

劉老蔫無比鄭重地點了點頭，回道：“記住了，真的記住了。”

我相信他已經完全記住了。

因為涉及到萍萍，劉老蔫學這個，一定比他學般公術還要認真。

萍萍說她覺得困了，劉老蔫就讓她早點睡覺。

萍萍乖乖地鉆進了冰棺材里面，劉老蔫非常細心地給她蓋好了棺材蓋。

劉老蔫這房子，其實有幾個房間，不過，那些房間有的坍塌了一半，有的他堆了好多雜物，里面根本無法收拾，也無法睡，他平時就睡在廳子里，陪著萍萍。所以，他給我收拾的床，也就是簡單的一張破席子，上面有一床毯子，一個木頭做成的枕頭，雖然都比較破，但劉老蔫之前可能特意清理了一下，看起來還挺干凈。

躺在席子上。

等萍萍睡著了，劉老蔫轉頭問道：“左老板，萍萍今天晚上會不會疼？”

我回道：“藥師佛是轉運的佛陀，今晚雖然祭了魚，但起效沒那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