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看守所之后，肖胖子問我還去不去看一下潘伯雷。

我回道：“拉倒吧！不看了，沒那個心情！”

我們回到酒店，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我們帶著法器，先乘飛機，再轉火車，三人來到了翠微山。

老賈在舉行完茅山宗法器歸山大會的之后，已經提前回蘇城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來到翠微山。

范靈小時候倒是跟著未升子老道來過幾次，但腦海中也沒太大的印象了。

方琮知道我要回來，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恭迎掌門儀式。

翠微山風景非常秀麗，觀宇位于山的正中間，背靠著一塊方形巨石，前方一片開闊地，再往下是一片紫竹林，紫竹林往下是茂密無比的山茶花樹，花香無比誘人，觀宇的海拔在一千米左右。

觀宇整體規模不大，前方是大殿，左右分列八間小廂房，后面則是柴火房和廚房，占地總共五六百平方米，全是老式夯土墻建筑。看得出來，由于以前荒廢了太久，墻體不少地方斑駁脫落，但方琮到來之后，請人進行了修葺，現在整個觀宇給人感覺顯得干凈、莊嚴、肅穆。

大殿正中間是祖師雕像，兩側是歷代掌門的匾閣。

當然，因為前段時間在這里開了法器歸山大會，一些民間道派團體和當地道教協會送了一些牌匾過來，也整齊地碼放在兩邊。

我手抱著未升子老道的遺像。

范靈則抱著茅山的一眾法器。

兩人無比肅穆地踏進了觀門。

方琮等人全部分列兩側，躬身請進。

我將未升子老道的遺像，擺在了祖師像旁邊，向著遺像，先虔誠無比地上了香，帶領著方琮等人，開始行三拜九叩大禮。

雙手交搭，平舉至額前。

一跪三叩首。

這是道家的至高禮節。

肖胖子雖然不屬于茅山宗，但出于對未升子老道的敬仰，也跟著我們進行三拜九叩大禮。

大禮進行完畢。

我開始和眾茅山弟子齊齊口誦未升子老道所作的《茅山宗四九戒訓誦訣》。

誦訣一出，整個宗門顯得道音裊裊。

伴隨著晨間濃濃的霧氣，飄飄仙氣與肅穆之息，令在場所有人動容。

“……斬鬼猖其即興，誅邪魔于復生，滌蕩天地污垢，死護陰陽瓊虛，此為天地之正道、茅山立宗之基、弟子心向之始也……”

當我念到這句之時，眼中看到未升子老道的遺像。

遺像里的老道，似乎笑了。

我腦海中傳來了兩幅畫面。

第一副是老道的咯吱窩里夾著礦泉水，嘴里嚼著饅頭，第一次來到我的魚鋪，幫我處理苗疆御廚苗秀蘭。第二副是在龜茲古國里面，老道像巍然聳立的山，站立在漢白玉石臺之上，手中高高舉著道旗，身軀已經被六大魔王啃噬的僅剩下骨頭，鮮血淋漓卻屹立不倒。

“盛世深山功名藏，亂時背劍救滄桑。三教之中無上品，古來唯道獨稱狂！”

“小左，江湖路遠，你大膽的往前走啊……”

未升子老道的兩句話，如同重錘一樣，敲擊著我的內心。

我情緒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刷刷地流了下來。

第1192章 萬萬不可

我從小沒有父母，在爺爺去世之后，一個人在陰行世界里拼搏。

處理過多少事，就經歷過多少孤寂、黑暗與惶恐。

未升子老道出現之后，一見面就無條件對我傾心，作為一派宗師，卻對一個毫無本事的毛頭小子無比關愛。

他飽經世事冷暖，卻敢為毫無瓜葛的我舍棄性命。他欲納我入道門，卻對我與曉婉只想過世俗生活的愿望無限包容……

他像極了我爺爺。

老道若天地之間的一盞明燈，照亮著我前行的道路。

我聲音顫抖，不再念咒，心念一聲師父，滿懷心事，要向老道訴說。

“我以前不懂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你，但現在我已經入門了，學了你留給我的道法，用你給我的法器斬妖除魔，成為了茅山掌門人，你一定會開心吧？”

“可作為徒弟，你葬身于大漠之中，我卻連你尸骨都沒本事給帶回來，未能讓一生在外漂泊的你落葉歸山，我真的是很差勁啊……”

“潘伯雷、李音塵，我已經徹底解決了，但在前段時間，我卻請了假法器歸山，現在茅山法器雖然基本入山，仍有少部分丟失，一來這是欺騙祖師之重罪，二來我感覺自己并不是一位合格的掌門人，你心里一定再怪我吧？”

“……”

無語呢喃。

思緒萬千。

我心中多麼想老道人仍在，笑著對我說一句：“小左，你真干得挺不錯的。”

良久之后。

周圍的咒音已經徹底停了。

我情緒方才緩和。

轉頭一瞥，范靈已經成了哭成了淚人，眼睛腫得不成樣子。

祭奠儀式結束之后，我將茅山的一眾法器悉數放置于藏法室。

弄完了這些，已經是晚上了。

方琮早已經吩咐人做好了晚飯，招呼大家去吃。

范靈沒有心情，直接回廂房睡覺了。

吃完飯之后，肖胖子也覺得挺累，早早地去休息。

我則在山門之外散步。

眼睛看著月光之下點綴在大地猶如點點棋盤的村居，鼻尖呼吸著翠微山新鮮和靜謐的空氣，我心中頓時有萬千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