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

叢阿姨卻死死地扯住了她，說啥也不讓她報警，并哀求道：“報警他這輩子就徹底完了啊……”

我無語道：“你還奢望他有什麼前途呢？他都已經這樣對你了，你怎麼還護著他？”

叢阿姨抹著眼淚：“要報警我早報了啊，也等不到今天。你們不知道我這個兒子的事。”

我確實非常好奇。

叢斌并不是她親生的，而是領養回來，養到二十多歲，對她這麼壞，她怎麼還會一心一意地這麼呵護著他？哪怕是斷絕母子關系，自己好好攢點錢，今后去養老院，也比被叢斌弄死強啊。

叢阿姨一邊哭，一邊斷斷續續地講起了個中緣由。

叢阿姨的丈夫叫吳田。

吳田父母雙亡，小時候他跟著一個老獵人，學到了一手精湛的狩獵本事。

老獵人死后，吳田一個人開始單干。

那些年，禁獵律條還沒有現在這麼嚴，而且，市場上比較流行用野物做藥或者上餐桌。吳田靠著一手精湛的狩獵本事，在大山里不斷轉悠，黃皮子、刺猬、野豬、山麂……不少野物都死在了他的獵槍之下。

吳田也因此賺了不少錢，頗有家資。

在一次賣獵物時，吳田遇上了叢阿姨，兩人談起了戀愛。

叢阿姨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愛玩、愛刺激的主，常跟著吳田去山上打山貨。

有一次，大雪漫山。兩人在山腳下的落腳樓里，升起爐子烤著野味躲大雪。到了后半夜，卻聽到有嬰兒斷斷續續的哭聲。

兩人覺得非常奇怪，這人煙罕至的大山溝里，哪里來的嬰兒呢？

他們感到很好奇，就跑出去看。

一出門，果然看到一個嬰兒，身上只胡亂裹著一些衣服，正躺在雪地里嗚嗚直哭。

打開衣服一看，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男孩。

關鍵是，男孩身上渾身毛絨絨的，還是白色的毛，倒像動物的小孩一樣，看起來非常的瘆人。

第472章 雪娃

他們再往四周一看，雪地上有一些細碎的腳印。

這些腳印，吳田一下就判斷出來了，它們不是人的腳印，而是動物的腳印。但具體是什麼動物，因為雪實在太大，覆蓋住了一部分，壓根判斷不出來。

顯而易見。

這小孩肯定是附近山腳下哪家生出來的怪胎，人家不要，給丟棄了，卻不知道被什麼動物給叼了過來，動物叼著小孩，特意放在了落腳屋的外面。不過，那叼小孩過來的動物，不吃這個小孩，反倒好像知道叼腳屋里有人，故意送過來讓吳田兩人救他一般，著實讓人感到奇怪。

獵手行當有一個規矩，叫“山上不撿死物，山下不撿活物。”

獵手上山，難免在山上遇見一些死了的動物、墓葬的陰貨甚至被動物咬死的獵手，哪怕這些玩意兒再值錢，也不能去撿。因為死在了山上，就成了山神爺的東西，獵手本來就是在山神爺手底下討口飯吃，得罪了山神，可不得了。而獵手下了山，即便遇見活蹦亂跳，價值再昂貴的野獸，也不能開槍打，因為它們既然能夠逃脫獵手視線范圍，跑下山來，證明它們跟山下的土地爺有關系，打了或者圈套了它們，等于得罪了山下的土地爺。

很古老的一種規矩，其實也沒啥科學原理。

但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禁忌，相當于心中的信條，不能觸碰。

吳田有點老派獵手的作風，這小孩看起來像人，卻也像動物，還是活物，不敢去撿。

可叢阿姨那時候年輕，她一見小孩，母愛泛濫，覺得小孩非常可憐，硬生生把他給抱了進落腳屋。

吳田也勸不住，最后沒辦法，只好說，等雪停，兩人出去之后，干脆找個沒小孩的人家領養他。

叢阿姨起初答應，但在落腳屋用羊奶喂了幾天小孩，叢阿姨卻越看這小孩越對眼，舍不得了。大雪停后，叢阿姨堅決不讓別人領養，說反正兩人現在還沒小孩，干脆領養這個小孩算了。

吳田實在拗不過她，只得同意，但卻提出了一個要求，領養小孩可以，但他是狩獵的，不撿活物是祖師爺規矩，領養以后，這雪孩只能跟她姓。以后他們兩人婚后生了自己的孩子，便跟著他姓吳。

叢阿姨忙不迭答應了。

這個雪孩，就是叢斌了。

叢斌被領養回來之后，隨著時間的推移，毛開始褪去，越長越白凈，越長越可愛，已經完全不是原來渾身是毛的樣子，非常討人喜歡，整一個調皮搗蛋的熊孩子。

唯一與別人有區別的是，叢斌身上始終有一股怪味，又不是狐臭，倒像是動物的膻味。

叢阿姨便從小給叢斌噴香味，遮蓋他身上的味道。

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領養了叢斌之后，吳田卻再也打不到一個獵物了。有時他在山上轉悠好幾天，連一只坡腳野雞都逮不到一個。

這對一個出色的獵手來說，完全不正常。

吳田只好換山頭。

可換了好幾個山頭，依然如此。

吳田認為，是自己破壞了祖師爺的規矩，在山下撿了活人，才導致他不能干這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