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又問楊警官,我可不可以把余秋月帶回來,好歹先讓一家人團聚。
他苦笑了下,說她家屋里已經有兩個鬼了,也不在乎多一個。
只不過,如果余秋月也回來了,估計老太太死的更快了。
現在這兩個事,挺難抉擇。
是讓老太太面對現實,好好的多活幾年?
還是讓她一家團聚,然后加速老太太的死亡?
楊警官抽完了煙,嘆口氣,說老太太現在才五十幾歲,看著就跟七十多了似的,這人生,對她未免也太殘忍了。
最后他跟我說,余秋月的事讓我拿主意,他也不好管的太多。
只要不當著老太太的面直接說就行。
因為在老太太心里,她們家人都活著,一個都沒死。
把楊警官送回去之后,我琢磨了一下,有點拿不定主意,于是就先回了家,問馬叔的意見。
馬叔回答的很干脆,他說:“你覺得,老太太是希望一個人悲慘的活下去,還是希望早點跟家人團聚?死對于她來說,也未必不是一種開心事啊。”
這話有點殘忍,卻是實情。
我想了想,就把護法五神的老大喊了出來,讓他走一趟地府,去查查王秋菊的壽數還有多少。
查壽數這種事,一般的出馬仙要麼上香請老碑王去查,要麼自己過陰去查,難度不小。
而且去了也未必能查回來。
到目前為止,我只知道這位老大姓郝,生前就是一個陰陽先生,而且還是雙眼瞎的那種。
因為他道行深,死后封了陰差,在老太祖手下聽令。
當然,他生前雙眼瞎,死后就不瞎了。
我曾經問過他名字,他說不上堂的人不報名,叫他郝大就行。
聽我說要查王秋菊的壽數,郝大說這倒是沒問題,但是他得和朱二一起去。
因為朱二在老太祖那里是掌管文書的,和各路判官經常會有一些往來。
我說你們誰去我就不管了,反正盡快去把事情辦好就行。
接下來,我在堂口上了香,這兩個人便一起走了。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一炷香還沒點完呢,他們就回來了。
這效率是真快啊。
朱二是個白面書生的樣子,過來對我說,王秋菊的壽數查到了,還有七年。
七年,說多不多,說少不少。
馬叔就說,她既然還有七年好活,那也不用顧慮太多,就帶著余秋月回家吧。
朱二卻搖搖頭,說這個七年只是理論上的,如果她繼續和鬼魂生活在一起,會加速她的生命流逝。
我是個急性子,當即就要開車去火葬場找余秋月,讓她自己決定。
馬叔也要跟我一起去,我沒拒絕,不過我倆出門的時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不是說今天要約會麼?
面對我的疑問,馬叔罵了一句。
“別提了,那女的網上叫甜心寶貝,結果去了一看,都他媽快六十了!”
我忍著笑,和馬叔一起去了火葬場,來到了骨灰寄存處。
今天這里的工作人員,還是上次那個女的,四十多歲左右。
我們走進去之后,她全程都盯著我們看,那眼神很奇怪。
我裝作看不見,很快找到余秋月的骨灰盒,馬叔看著上面的照片,吧唧吧唧嘴,嘆了口氣。
“真好看啊,白瞎了……”
“是白瞎了,但是也沒辦法,你幫我望個風,我把她喊出來聊一會。”
我看了看不遠處那個女工作人員,對馬叔小聲說。
這里畢竟是公共場合,還是得注意點的。
馬叔笑呵呵地走了過去,只見他小聲跟那個工作人員嘀咕了兩句,我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兩個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我很好奇,他到底跟那個女的說什麼了,怎麼幾句話就給領走了?
趁此機會,我趕緊對著余秋月的骨灰盒念叨了起來。
剛喊了兩三遍,她就跑出來了。
看到是我,她也很開心,趕忙問我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找到她的家。
我先是把她母親的現狀告訴了她。
家人都已經離世,就剩下一個老母親,眼睛生病,精神不好,艱難生存。
還有兩個家人的鬼魂,一直在家里,沒有離開。
然后我又對她說,因為家里陰氣太重,如果她也回去的話,會加速她媽媽的生命流逝。
余秋月呆呆的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
她說,既然她回去會對母親不利,那就不回去了吧。
反正她也忘了很多事,也想不起母親是誰,大不了就一直在這個地方待著,直到魂飛魄散。
她這個回答有點出乎我的意料,一個失憶的鬼魂,也知道心疼母親嗎?
我對她說,其實她母親現在過的很不好,如果早點去世了,一家團聚,說不定是好事,她也能得到解脫。
余秋月用力搖了搖頭,說:“媽媽活著,我就還有家,就算回不去我也心安了。可要是媽媽也沒了,我就徹底沒有家了。”
這話說的,讓我心里一酸。
隨后余秋月又提了個要求。
她可以不回家,但她有個心愿,想看媽媽一眼,再幫媽媽治好眼睛。
因為媽媽一個人生活,如果眼睛不好,生活也不方便。
看著她哀求的神情,我實在無法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