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之下,平靜的河面上只有我們這一艘船。
今晚的月亮十分詭異,看起來透著點紅色。
在民間傳聞上說,這叫「血月」,并不吉利。
我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只是拼命地往前劃。
可總覺得劃了半天,這船都在河中央打轉。
我進進出出村子無數次了,每次劃船都不過十幾分鐘就能到對岸。
可我這一看時間,發現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
而我,還在河中央,怎麼劃都劃不出去。
一抬頭,我看到陳穎正定定地看著我。眼神之中哪里還有那傻氣,反而帶上了一股子的蔭翳。
「陳穎?」
我顫抖著聲音喊了一句,沒想到她回應我的卻是用力地一推。
我驟然沒坐穩,掉進了水里。
抬起頭,我看著面前的陳穎,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而她說:「我來收十幾年前沒收走的命了。陳火旺,你改了名,也抵不過這河水的陰。」
那聲音,根本不像是個女人,而像是個老年的男人!
(15)
小時候的落水經歷,讓我這幾年早就學會了游泳。
沒時間去驚愕,我賣力地游著,想要爬上船。
可沒想到,陳穎驟然跳了下來,狠狠地抓住了我的身子,將我向下拽。
河水侵入骨髓的涼,我用力地掙扎著卻根本喘不上來氣。
水光晃動中,我發現面前的陳穎竟然變了。
她不再是那個穿著紅襖的女人,而變成了一個身著道袍的老人!
這個老人有一撮頗具特點的羊角胡。
只是一眼,多年前的記憶就在我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那是我剛被收養,來這邊村子的時候。
這個老道士盤腿坐在床上,摸著我和哥哥的頭,對爸媽說了那麼一番話。
「這孩子,要改名叫陳琦,這樣才能讓他身上陰陽相濟,利于家族。」
「陳凱,在十二歲那年夏至的那天有一劫,需讓陳琦在村頭的河里替他擋災。」
「陳凱,還在二十六歲生日那年有一劫,是命劫。陳琦如果能給他抵命,陳凱日后的命格就會一順百順,大富大貴,興旺家族。他這命格,可以說是帝王之相啊!日后絕對是人中龍鳳!」
說完這些話,這道士就死了。按照他生前的遺愿,被水葬進了村頭的河里。
按照民間的說法,這是那道士死前的最后一卦,是他的「命卦」,準得很。
而且我還知道,爸媽之所以領養我,也是這個老道士指點的。
爸媽都以為,我那時候只有四歲,什麼都不記得。
可我是福利院里出來的孩子,從兩歲就和人爭東西,三歲時候就差點被福利院的孩子給打死。
后來,他們還改了話術,絕口不提哥哥十二歲夏至那天的災,還引導我多去村口的河里玩。
陳穎,是個善良的女人。我把她當做媽媽看待。
從小,我就拉著她的手,希望她能保護我。
也是陳穎,一再囑咐我不要進河里游泳,說村頭的那河不知道淹死了多少人,太危險了。
所以,我從來都沒有下過河,只是偶爾會在河邊撿點小石塊玩。
那一天夏至,我本來是不想去河邊的。可那天爸媽差別人找到我,說陳穎在河邊落水抽筋了,我才過去,然后就被人踹進了河里。
等我上岸后,我原本以為剛來家里時聽那老道士說的話都是無稽之談,卻猛然信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開始隱藏自己。
為了對抗家里,我考學去了外地,并且還在外面偷偷拜了個很厲害的師父。
他教了我一些風水之術。
奈何我命格太硬,沒什麼修煉資質,只是懂得一些皮毛。
那時候我才知道,哥哥二十六歲那年有一劫。
而我在同年,也有一劫。
我師父告訴我:「若想破去此劫,需處處小心,置之死地而后生。這個劫,跑是跑不掉的,命中注定。我教得足夠你保命了,怎麼做就看你自己了。」
而我也想了結這段因果,所以才會沒有在哥哥 26 歲這一年遠走他鄉。
越是長大,我越是能看到人心的惡。
包括父母和哥哥。
哥哥明明是個不學無術的畜生,可爸媽卻聽信了那個道士死前說的話,認為哥哥只要活過了二十六歲,必然能興旺家族,對他寵溺非常。
對于我這個領養的孩子,他們非打即罵。能讓我上學,也不過是不想我起更多叛逆的心思,好讓我給哥哥擋災。
他們還騙我說,我命硬,肯定不用怕的。
好像只要我能在這個家里,哥哥就能活。
他們卻不知道……哥哥本來是不敢破了黃三念的術法的。
是我在得知他找了個女朋友后,是我慫恿他,捧高他,說「哥哥的命格那麼特殊,還有我擋災,難道連一個女人都要怕嗎」。
因為當年,我喜歡村上的一個姑娘,我把她當做花一樣美好的女孩。
可是哥哥,卻糟蹋了她。
后來爸媽也只是給了她家一筆數額不大的補償。
那個姑娘一家人后來都搬走了,臨走前我站在村頭正好看到她哭腫了的眼睛。
我回到家,看到哥哥在那正和爸媽炫耀,說「我命格那麼特殊,又有陳琦幫我擋災,想睡個女人就睡,有什麼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