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慌忙地給九叔添茶，她賠著笑臉：「當時是我犯糊涂，老九你人品這麼好，我當時不該懷疑你，給你賠個不是了。」

九叔滿意地笑了笑說：「火葬那天我就看過，老爺子火葬前，眼睛又睜開了吧，這是執念太重，八成是執念不散，哪怕燒成了骨灰，也會因為執念重新聚攏而尸變的。」

九叔這話一說，我爸我媽臉上賠笑的表情瞬間僵硬不動了。

「只怕，老爺子昨天應該來找你們了吧。」九叔胸有成竹，他抿了口茶，「如果尸變之前做法事超度，還簡單一點；尸變之后再超度，仙家要耗損的靈力，那可不是一點半點的.....」

「要加錢就明說，搞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做什麼？」小蕓看不下去了，走上前來呵斥道。

「小蕓，這是九叔，道行高深，可不能隨便地亂說。」我媽慌忙地出來圓場，她給九叔賠罪，「這是未來的兒媳婦小蕓，年輕、不懂事，老九你不要和他計較。」

九叔的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他的眼睛掃了掃小蕓全身，在胸和大腿上停頓了幾秒，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小蕓脖子上的鉆石項鏈上：「哥，你這兒媳婦看起來家境不錯，挺有錢的呀。」

九叔說了這話，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九叔要宰我們了。

「這尸變吧，要耗費仙家不少仙力，咱們是親戚，我也不說虛的，就是一口價，十萬塊。」九叔咂咂嘴，「茶還不錯，你們考慮考慮，想好了到我家去找我。」

說完，九叔起身便走了。

臨走前，九叔打量了我一眼：「你小子，運氣不錯嘛，找了個挺有錢的對象，也不知道接濟接濟九叔這個窮親戚。

」

我尷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九叔走后，我爸沖我媽發脾氣：「你看你，就是心疼那點兒錢，原本三萬做個法事就沒事了，現在好了，漲到十萬了。」

我媽嘟囔道：「那老九明擺著就是坑咱們，他在咱們村里，做過的最貴的法事也就是村東趙村長家白事的五萬塊，這下坑到咱們直接就翻倍了。」

「我能不知道他坑錢嗎？」我爸怒吼道，「那能怎麼辦？整個村能處理這事兒的只有小九，你第一次跟他討價還價之后，他心眼小，現在當然就地抬價了。下午我就湊十萬塊，讓小九把法事做了。」

「哎。」我媽無奈又心疼，但也沒法說什麼。

6

小蕓把我拉到一邊，悄悄地對我說：「我感覺你這個九叔，有問題。」

「他當然有問題了，年輕時候喜歡賭博，因為聚眾賭博坐牢，后來被黃大仙上身，變得跟黃鼠狼一樣賊精賊精的。」我說。

「不是。」小蕓的發絲隨風飄起，眼睛雪亮雪亮，「我是說，九叔怎麼知道，昨天老爺子尸變了？你爸媽都沒告訴他，他就猜出來了。」

「他身上有黃大仙，當然什麼都知道了......」我說。

「你仔細地想想。」此時的小蕓，像是名偵探柯南附體。

「我......暫時......想不出來有啥問題.......九叔雖然坑了點兒，但的確是有點兒能力的......他身上的大仙，被鄉里鄉親傳得很神乎......」我有點兒腦殼疼。

「十萬塊，我倒覺得沒什麼，但是九叔這樣獅子大開口，坑你們家，這口氣，我得幫你出了。」小蕓點燃了一根女士香煙，輕吐煙圈。

「別抽煙。」我一把揪下她口中的煙，「給我爸媽留下個好印象。

」

「怕什麼？叔叔阿姨都不在這邊，隔著院墻呢。」小蕓又點了根煙，「如果不是想給二老留個好印象，剛才我就發作懟九叔了。」

「你想怎麼樣？」我問道。

「幫你出口氣，親愛的。」小蕓俏皮地眨眨眼，「順便印證下我的猜想。」

「你可別亂來。」我有些擔憂，「這里畢竟不是你家的勢力范圍，到時候出了什麼事，可能不太好兜底。」

「我有分寸的。」小蕓說。

......

我爸當天就湊了十萬塊，火急火燎地給九叔送去。

九叔說爺爺眷戀家中，所以在家中做法。

九叔請出來了大仙，他頭發直立，翻著白眼，發出尖細的如同黃鼠狼般的女聲，以一種奇特的舞姿在我家中做法。

大概半小時左右，九叔恢復了正常，他告訴我們爺爺已經被超度了，再也不會來侵擾我們。

我爸我媽笑呵呵地給九叔道謝，我媽又額外地塞給九叔一筐土雞蛋，算是賠禮。

九叔笑瞇瞇地接受了。

......

當天晚上，果然一夜無事。

我爸一直夸贊九叔有能力。

我媽一直吐槽九叔貪財黑心。

我也睡了個好覺，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聽說九叔開車的時候被人蹭了，與對方爭執的時候，雙方互毆，九叔被車上四個壯漢打了一頓，臉腫成了豬頭，但九叔也打掉對方一顆很貴的烤瓷牙，最后九叔賠了十萬塊錢。

聽到這個消息，我媽很開心，他說九叔這是惡有惡報，貪來的錢財終歸留不住。

我慌忙地把小蕓拉到一邊，質問小蕓：「是不是你搗的鬼？」

小蕓俏皮地眨眨眼：「我給我叔打了個電話，他從保安公司調了幾個人幫忙。

」

我拍了下腦殼：「別讓我爸媽知道.......如果九叔知道了，會恨死我們......」

「他已經知道了呀。」小蕓說。

「啊？」我有些懊悔對小蕓的縱容，「是保安公司的人露了馬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