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精神不屬于他，但也不能屬于其他人。

身體亦是。

所以他讓你的身體至死都屬于他。

這是你的第十六次死亡。

15

你第十七次重生。

算了吧，世界毀滅吧！

好吧，你還沒有那麼大的能力。

你只能發出一句：算了吧，孤獨終老吧。

父母不是父母，兒女不是兒女，丈夫不是丈夫。

誰也靠不住。

這一世你不選擇任何人。

你成為城市的獨行俠。

你不會羨慕愛與溫暖，你只會學習享受孤獨與寂寞。

一個人學習、一個人上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你是他人眼中的怪胎，但至少這次終于壽終正寢了。

重生十七次，第一次活到自然老去，自然死去。

活著就是勝利，你第一次明白這層含義。

可第十七次的死亡不同于以前，你的靈魂并沒有立馬進入下一世。

你看著自己尸體慢慢腐爛，繼而發臭、生蛆。

也不知道會是誰第一個發現的，至少拉去火葬場一下啊。

你等啊等啊，等了很久都沒見到人。

為什麼自己死后還要被滯留？

這是你第一次討厭這件事。

畢竟誰愿意看著自己的尸體被蛆蟲一點點吃掉。

終于，一個月后，有人發現了。

此時你的尸體已慘不忍睹。

發現者吐得腸子都快出來了。

好慘！

你不由得發出感嘆，如今連死后的痛苦都要讓你經受。

也不知下一次重生是哪樣。

尾聲

「方達，你承認罪行了嗎？」

純白的房間里有張純白的床，純白的床上有個穿著條紋衣服的中年男人。

你慢慢睜開，好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你打量著四周，懷疑這一切是否真實存在。

你看著站在面前的警官和醫生，全部想起來了。

你被檢察官以故意殺人罪起訴，罪行是殺害自己的妻子并對尸體做出慘無人道之舉。

但直到最后你都沒有承認自己的罪行。

因為你的潛意識不相信自己會殺了最愛的妻子。

司法機關借助心理醫生最新技術——精神回溯法去回顧以及經歷一切。

這些不斷的重生就是它的結果。

「我認罪。」

你低下頭，真誠地懺悔自己的罪惡。

你不想再去一遍遍經歷那些死亡的過程，簡直比直接槍斃要痛苦千萬倍。

每一次死亡，伴隨身體的每一次重生，但靈魂卻在不斷煎熬。

這樣的重生，宛如受刑！

你看著斑駁破舊的屋頂，眼神坦然，嘴唇微笑，發出愉悅的感嘆：「真好，還有一個星期就能真的死了。」

番外

我叫方達，本名方傳宗。

我出生在一座座大山包圍的方家村。

這里，物質貧瘠，思想匱乏。

我只有一個姐姐，噢，不對，應該說我只見過這一位姐姐。

聽春花姐姐說我二姐三歲那年意外落井死了，至于三姐、四姐則是一出生就沒了，現在只有大姐還活著。

而這個活著的姐姐在我出生那年就被賣給李家村的光棍父子做童養媳了。

我五歲時，曾經在村集上見過她。

她跟我一點都不像，又瘦又黑，站那就跟黑竹竿似的。

而且她看起來好像很笨，眼睛都是呆呆的，也不會說話。

我才不想她當我姐姐，可春花姐姐說她就是。

哎，好煩惱。

雖然我暫時還不知道丟臉的意思，但我就是討厭她。

我回去找阿奶撒嬌不要她，阿奶說，她早就不是我們家的人了，自然也不是我的姐姐。

我聽著很開心。

可是后來我聽春花姐姐說她死了。

我是不喜歡她，但我從來沒想過她會死去。

不過也就聽的時候心里有點堵堵的，畢竟，我跟她不熟，又不是我害的她。

后來，春花姐姐也死了。

她爸爸要把她嫁給一個五十多歲的鰥夫，因為對方能給五百塊錢的彩禮。

她不愿意，所以她想離開方家村，但是卻被毒蛇咬死了。

最后她爸爸連收尸都不愿意，大罵她這個賠錢貨，寧愿死都不愿意讓他掙筆錢，還是其他人隨手挖了個坑埋掉。

我聽說這件事還是感覺很唏噓的，但我現在已經離開了方家村，這種事情也只能感嘆感嘆而已。

畢竟，想逃出方家村的女孩子很多，在路上也死了好多。

至于我，那是我阿奶說我不僅能傳宗接代，還能光宗耀祖。

所以我上初中的時候阿奶還有爸媽就離開了方家村，到城里打工。

城里人過得真好，他們連雞蛋都不稀罕，甚至還喝包裝非常昂貴的牛奶。

我很羨慕，但心中也涌上了一股自卑。

自從我家房東兒子取笑我的土名后，我跟家里人嚴厲抗議，要改名。

阿奶起初不讓。

我哭著鬧著，不改名就不上學，這下可把阿奶急壞了，她還指望我光宗耀祖嘞。

最后同意我改名方達。

上學的時候，有個女孩子跟我好像，我們一樣窮。

但我比她聰明。

因為我會撒謊。

沒人知道我的家庭條件，自然大家不會把槍頭對準我。

可那個女生家里是撿垃圾的，同學們都說她身上有股酸味，那叫窮酸味。

我沒有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