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近距離看了半天我身上的紋身：「這圖案看起來一氣呵成，紋得很好啊。你是找哪個紋身師把蝴蝶修改成狗的？我簡直看不出來修改痕跡。」

我聽了卻覺得不寒而栗，因為我明明沒有改動過，這太匪夷所思了！

我看著鏡子里的紋身，它已經占據了我蝴蝶翅膀的左右兩邊，通體靈動，栩栩如生。我甚至感覺，那就是奶球，它就活在我的背上，就在我的身體里。

但是沒關系，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它了。

紋身店老板笑了笑：「你知不知道洗紋身很疼？」

我咬了咬牙：「你快洗，別廢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說話不夠客氣，這老板下手時也沒有絲毫留情，中間有好幾次，伴著激光灼傷皮膚帶來的焦糊味，我疼得幾乎暈厥。

我也想過就這樣算了，但一想到這些天發生在身上的事情和自己的美好未來，我硬是咬著牙挺了下來。

等到整個紋身都洗完，天早已大黑，我滿頭大汗，整個人都像是要虛脫了一樣。

紋身店老板想要同我合影，被我嚴厲拒絕了，并且指著他的鼻子說：「如果你敢把這期間我任何的影像放在網上，我和我的公司都會向你追究法律責任！」

紋身店老板面露尷尬，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小聲嘟囔道，「切，活該被封號。」

老板的話讓我怒火中燒，但礙于店內的監控攝像頭，我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摔門而出，心里盤算著日后怎麼找這家店的麻煩。

或許是太疲憊了，回到家后，我趴在床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我想，過些天傷口就恢復了，一切都好了。

看我如何利用這次的機會，躋身國內一流主播！

心情放松，入睡就快，我還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里，我背著一個書包，一步步艱難地爬山。

那是一處游客并不多的風景區，我行走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一個人。

我的書包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偶爾會不安分地拱上那麼幾下，正好拱在我的腰上。

把我拱煩了，我伸手對著身后的書包打了一下，大聲地呵斥：「奶球，不準動！」

嗚嗚咽咽的聲音自書包內傳來，帶著小小的委屈。

又爬了一會，我終于來到了我的目的地。

那是一棵歪脖子樹的旁邊，位于主干道有一段距離。

我蹲下身子，開始在地上鼓搗著什麼。

我只能看到自己的背影，看到我背后的書包里，有一只白色的，比男性手掌大上那麼一圈的小狗從背包縫隙里把頭使勁兒往外探。

鼓搗了一會兒，我像是完成了什麼，將背上的書包取了下來，從里面把那只小白狗抱出來。

奶球很高興，以為我要同它玩，迫不及待跳到地上，開心地搖著尾巴，一雙烏黑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真惡心。」

我看到黏在它屁股上的尿漬，冷哼一聲。

我在書包里又掏了掏，掏出了一個帶鎖的鐵盒子，將那只小白狗放了進去。

小白狗在緊緊巴巴的鐵盒子里乖乖坐下，還在仰頭看著我。

我冷著臉，關上了蓋子。

小白狗的頭被我一點點壓低了下去，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咔嚓。」

一把大鎖，將盒子緊緊鎖上。

「嗚……汪！」

小白狗試著叫了一聲，卻沒有人回應它。

我轉過身，畫面也隨著轉了過去。

我看到地上被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正正好好可以把盒子放進去。

然后，夢里的那個我，就這樣，把盒子塞進了坑里，一點點蓋上了土。

「汪汪汪！」

沉悶的狗叫聲在土下傳來。

「不準叫！」

夢里的我呵斥道。

狗叫聲很快轉成了逐漸變小的哼唧聲。

直到最后，所有的聲音都被土掩埋了。

忙碌完的我像是松了一口氣般，拍拍手，笑出了聲。

……

我猛然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整個人像是經歷了一場溺水。

埋藏在記憶深處的往事一幕幕浮現，與夢中相差無二。

那只狗，不是被我遺棄了，而是被我殺死了，親手活埋。

背后，突然再次傳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拱我的觸感，一下又一下。

我終于想到了這觸感的來源——那日上山，奶球在書包里，就是這樣一下又一下拱著我的腰。

恐懼感在心中蔓延，我猛然從床上爬起，到處翻找，終于在櫥子里翻到了一面鏡子。

我顫抖著手，小心翼翼的將鏡子照向自己的后腰——

一雙圓潤的小狗爪印，像梅花一樣的肉墊形狀，出現在我的腰上。

那是洗掉紋身后，留下的印記。

無論我什麼角度去看，那疤痕都像是半個狗頭。

就好像另外半個，已經鉆進了我的身體里，剩下的半顆狗頭像是張著嘴在笑。

我驚慌地扔掉了手里的鏡子，怎麼會這樣？！

一瞬間，我明白了。

原來這一切，都是那只死狗造成的！

是那只狗，讓我的紋身變了樣子！

是那只狗，讓我身體產生了變化！

是那只狗，讓我在網上受到咒罵！

想到那個只有巴掌大的小玩意竟然敢這麼搞我，我又焦慮又緊張。

「陰魂不散的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