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薇依然不解:“雖然他心里是這麼想的,而且他知道自己即將不久于人世,可他畢竟落了個殺人兇手的罪名啊!”
“或許,這正是他的過人之處,”老國見周薇和王藝嘉不明白,解釋道,“他希望法院對他的審判,讓人們了解小晴的不幸身世,關注被拐婦女的悲慘命運,讓更多的女人脫離苦海,讓更多的人販子受到法律的制裁,這是他舍棄生命投案自首的真正目的所在,他尋求的是大義!”
“大義?”周薇和王藝嘉不解。
“天下無拐,每一個兒女都能在父母的懷抱里長大,這就是他的大義。”
周薇和王藝嘉終于明白過來:“是啊,難怪最近網上一直在熱議他的案子,還有其他被拐女人的命運,咱們江濱已經在周局的部署下,開始了打拐的專項行動。”
老國接著說:“我當時錯看他、低估他了,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復仇者。其實,他就是沒有患上癌癥,最終也會將那些視頻交給警方的。”
王藝嘉對老國說:“照這麼說,就算您沒有查到他,過一陣,他也會拿著視頻向警方自首的。”
“他肯定會的。”老國點了點頭。
墓園足足有十幾個足球場大小,里面的墓碑足有五六千之多。眼下早已過了清明,天上風清云淡,林子間鳥鳴啾啾,老國一行三人手里拿著鮮花,穿行在密密麻麻的墓碑之間。
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頭的墓碑,周薇有些犯難,她說:“師傅,要不咱們問一問墓園的管理人員,看宋法醫的墓在哪里。”
老國搖了搖頭:“算了,咱們就這麼邊走邊找吧!”
墓碑上偶爾也會出現一兩個年輕人、甚至孩子的照片,讓周薇和王藝嘉哀嘆不已,周薇問:“師傅,您說,人的一生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老國想了一會說:“那就是他給予過、他愛過,當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記得他的時候,他就真正變成了一粒塵埃,從這個世界上永遠地消失了。”
周薇覺得很有道理,她想了一會又問:“師傅,當年賣掉藝嘉的人販子,您是怎麼發現就是他二叔的?”
原來,春節認親時,老國發現王藝嘉的二叔鄭海林十分可疑,之后便將他的疑點告訴了王藝嘉的姐姐。在家人的逼問下,鄭海林答非所問,之后王藝嘉的母親和姐姐向當地派出所報了案,被帶到派出所之后,鄭海林終于交代,當年的胖胖就是他拐出鎮子,賣給人販子張懷英的。
老國嘆了口氣:“認親的那天,我看他和藝嘉畫上那個拿著蘋果的人有些相似,都是畏畏縮縮的模樣,所以我在心里一直有個大膽的想法,他就是當年拐走胖胖的人販子,或者是他將胖胖帶出了鎮子,賣給了人販子張懷英。”
“就憑他手里的那只蘋果嗎?”
“是的,只有這麼一個不算證據的證據。”老國解釋說,“那天我對他有了懷疑之后,在院子里和他聊了好一會,得知他沒有什麼技能,也沒有外出打工,還知道,當年在胖胖失蹤之后,他買了個媳婦。要知道,在那麼個偏僻的小鎮子上,要攢下買媳婦的錢是很困難的。所以我就詐了他一下,說胖胖當年第一次吃的蘋果,就是他在縣城里買給他的,沒想到鄭海林臉上的肌肉跳了幾下,之后借口招呼客人,不再跟我聊天了。
”
“師傅,我之前聽您說過,有許多拐賣孩子的案件都是熟人作案,是嗎?”
“是的,特別是像南嶺鎮那樣相對封閉的鎮子,百十多戶人家都是鄉里鄉親的,再熟悉不過。外地的人販子是不敢輕易到鎮子上偷孩子的,除非有內應,或者是熟人將孩子騙到鎮子外面,交給人販子。”
“國指揮,我明白了,我問過我媽,她說當年就是二叔告訴他們,說我是從斷橋那兒走出鎮子的,”王藝嘉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有些兒哽咽,“害得我父親在外找了10年,又在斷橋上等了我整整18年,那可是18個風雨無阻的365天啊!”
說話間,只見一排松樹的后面走出了一對男女,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女人穿著黑色的風衣。女人的行動似乎有些遲緩,男人半是攙扶、半是挽著女人的胳膊,默默地拾級而下,待兩人近了一些,周薇一眼便認了出來:男人是雷明之,而他身邊的女人,則是小晴。
雷明之見拿著鮮花的三人竟然是老國周薇和王藝嘉,他愣了一下,趕緊打招呼:“國指揮,周隊王隊,你們是過來看望爸爸的嗎?”
老國點了點頭,他打量了一下小晴,問雷明之:“小晴的身體好些了嗎?”
“好多了!”雷明之陰郁的眼神中透出一絲欣慰,“爸爸投案之后,我將小晴從常陰接到了江濱的醫院,經過治療,她的病情迅速好轉,這個月月初,她已經符合出院的條件,我就將她接到了家里,由我照顧她,再對她進行后續的治療和康復訓練……”
與之前在常陰縣破屋子里見到的瘋女人截然不同,眼前的小晴才三十來歲,經過梳洗打扮和治療,算是個漂亮的女人,只是她身形單薄,面色有些兒蒼白,眼神也有一些兒迷離,但她已經能和雷明之正常交流,也能和老國一行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