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廣同看了看靠近出口處一只倒伏的柴油桶說:“你別忘了,這桶倒了,油流出來,火勢肯定是控制不住的。”
小國說:“鄭書記,柴油不是汽油,柴油的燃點是300多度,燒不起來的。”
鄭廣同不信:“誰說柴油不燒?”
“鄭書記,我就知道您不信,我已經準備了柴油,這就做個試驗給你看。”小國說完,從墻邊撿起一只燒黑的飯盆放在地上,又從懷里掏出一只酒瓶,他擰開蓋子,將酒瓶里的柴油倒進飯盆,隨后從衣兜里取出一支不知從哪討來的皺巴巴的香煙,接著擦著火柴,點燃了煙吸了一口。
鄭廣同嚇了一跳,驚道:“你想干嘛,找死啊!”
沒等鄭廣同說完,小國已經將點著的香煙扔進了油盒里。沒想到“哧”的一聲,煙熄了,火卻沒有燒起來。
鄭廣同松了口氣,既而一臉好奇的盯著小國。
小國又擦了根火柴,等火頭旺了,也扔進了飯盆中的柴油里,火柴也“哧”的一聲熄了。
小國此時才說:“我剛才試驗的目的,是想告訴您,柴油是不會輕易燒起來的,除非將燒著的棉紗或紙箱扔上去才能點燃,但燃燒起來的速度會很慢,況且廠里天天抓安全,打牌的工人安全意識還是挺強的,最起碼不會將煙頭直接往地下的棉沙里扔。”
鄭廣同深深地點了點頭,不覺對眼前這個毛頭小伙子刮目相看。
小國又拉著鄭廣同走到倒在地上的一只油桶邊上,他指著油桶說:“鄭書記請看,這個油桶傾倒的方向有問題,這是我的第三個疑點。”
鄭廣同看了看油桶沒有出聲,他盯著小國,想知道下文。
小國說:“根據公安的分析,他們認為煙頭引燃了棉沙等易燃物品后,大家爭先恐后往出口處跑,在混亂中有人撞倒了油桶,柴油流了出來后燃燒,加大了火勢,地下室內一片濃煙和烈火。”
鄭廣同想了想說:“不錯,公安確實是這樣說的。”
小國指著倒在地上的柴油桶說:“我發現這其中有很大問題。”
“有啥疑問?”
小國說:“如果大家都往外跑,撞倒了油桶,那麼油桶應該向出口方向倒,但您看到沒有,油桶是向地下室深處倒伏的,和出口方向正好相反。”
鄭廣同想了想道:“按照你剛才說的,我這樣分析你看對不對。”
“那您說說看,看我們是否英雄所見略同。”小國不善于言語表達,說了句不知哪聽來的文縐縐的話。
鄭廣同思索了一會后說:“根據你剛才所說,有兩個人拿著獵槍指著地下室的12個人,讓他們交出手表和現金,其他人都將錢和手表交給了劫匪,但劉二毛是新表,還準備過兩天去看對象,他舍不得,于是在劫匪不在意的時候,就把表套在了腳脖上。劫匪拿到財物后,就想殺掉他們,他們退到鐵梯處時,將油桶往里推倒,爬出了地下室后,又將鐵梯拎起來,扔進了地下室,接著將點燃了棉紗或者其他易燃物,扔進了地下室的油里……”
“是的,我正是這樣想的!”小國見找到了知音,胸膛又激動地起伏著。
鄭廣同說完后又覺得哪里不對勁,他想了想終于明白過來:“小國,還是不對呀!”
“鄭書記,您認為哪里不對勁?”
鄭廣同說:“第一,你剛才說有四五個工人有賭博的習慣,他們在地下室里聚賭可以理解,難道當時其他人都在地下室里看熱鬧嗎?也就幾塊錢輸贏,值得都去圍觀?第二,劫匪已經搶到了財物,把梯子扔下去就行了。
他們已經贏得了逃脫的時間,況且他們有槍,被搶的人肯定不敢追,就算要追,等他們再架好梯子,人已經跑遠了。所以我的疑問是:他們搶劫后,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麼還要放火殺人?”
小國又急忙解釋道:“鄭書記,根據我的觀察,這兩個兇手其實并不是來搶劫的,而是來偷竊的。他們應該在偷竊廠內物資時被幾個工人發現,于是他們拿著槍,逼著幾名機修工進入地下室。因為他們覺得,在地下室這個狹小空間內他們便于控制局面,防止工人分散逃走和呼救。所以說賭博的應該有四五個人,看熱鬧的也有幾個人,再加上被劫匪逼進來的,12個人都齊了。”
“嗯,你這樣推理雖然沒有證據,但確實是合情合理的。”鄭廣同又問,“那劫匪搶劫得手后為什麼還要殺人呢?”
小國說:“我原來也一直在苦思冥想這個問題,昨天夜里我終于想明白了,當劫匪來到地下室逼他們交出財物時,賭博的人中有人認出了他們。情急之下,他們就想殺人滅口。”
鄭廣同抬頭不語,他在細細品味小國的話。
小國有些尷尬地說:“這一點我沒有證據,是我猜的!”
鄭廣同想了想:“你猜的合情合理,再加上你發現的油桶內倒、鐵梯掛鉤滑脫,以及劉二毛把手表戴在腳脖子上,這幾個細節的確有重要疑問,看來,公安辦錯了案子不是沒有可能。”
小國十分興奮,他喘著粗氣道:“我剛才說有兩個劫匪,我是有證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