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回頭望著,一邊把一個東西塞到了我懷里。
竟是春妮的玉佩。
「你哪來的!」我失聲道。
「老子撿的!現在東西在你手里了,老子不知道!不知道!」
我哥憤怒地號了幾句,打開門沖了出去。
我看著手中的玉佩,號啕大哭。
春妮脖子上的這塊玉系得很緊,她從小戴到大,除非硬扯或者用剪子剪掉,沒法兒取下來。
我沒繼續罰跪,而是哭著跑出了屋門。
封棺之前,我想見春妮最后一眼。
路過春妮遇害的那片玉米地時,我看見有人正在地里翻找著什麼東西。
是周醫生。
08
「周醫生,你在找什麼?」
「哦,沒啥,丟了個東西。欸,小花?給春妮清理身子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過一個玉佩?」
我緊緊捏著兜里的玉佩,面不改色地說道:「沒有。你找玉佩干什麼?」
「哦,沒看到就算了。我看春妮常戴著,畢竟是小姑娘生前隨身戴著的東西嘛,人死了,東西找到了還是陪著她好。」
他頭也沒抬,繼續翻找著周圍。
我沒再追問,一直往春妮靈堂的方向走。
路上又看見李大娘在號啕大哭。
說是她兒子沒了。
她兒子李軍,初中沒讀完就進城里打工去了。
打工掙不到錢,索性又回村里,經常和我哥一起鬼混。
他們一幫人搞了個磚場,倒也還能掙幾個錢。
李大娘呼天搶地。
在我看來都是罪有應得。
村里的老男人、年輕混混欺負春妮傻,對她做過惡心事的人不少。
看到他們死了,我心中竟然有一分快意。
到了靈堂,我主動向齊叔提出了放棄。
「齊叔,我不想守了。春妮的怨魂要是想泄憤,就讓她泄好了!」
「那哪兒行,村里還有那麼多無辜的人呢!不能因為你和她好,就連累其他村民,你說是不?」
齊叔說的,我無法反駁。
在村民的眼里,他就是這麼個經常為大家伙著想的人。
「我問你,春妮的那塊玉佩,你有沒有見過?」
「哦,有。」
「真的?!」
我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遞到了齊叔手里。
齊叔從我手中接過來,仔細地端詳了一下,滿意地點了點頭。
「有這塊玉,大家就能得救了嗎?」
「當然!當然!有救了!這下真的有救了!」
齊叔把玉揣進了懷里,又遞給我一張符紙,叮囑道:
「小花,今天辛苦你再好好看著春妮。她的棺材我已經用陣法封死了,不會像昨天那樣了。」
「好……」
09
三更天的時候,春妮還是出現了。
棺材不停地振動,發出轟鳴聲。
春妮白衣蔽體,長發披身,仍舊來到了靈堂外邊。
她懷中的雙頭嬰兒似乎長大了些,扭著腦袋細細打量著我。
雖然我相信春妮不會傷害我,但我還是因為害怕緊緊地閉著眼。
齊叔教了我一個咒語,我哆里哆嗦不停地念著,可似乎并不管用。
我感覺自己的后腦勺被什麼東西舔了一下,涼涼的,黏黏的。
那種感覺,和我的汗混在一起,順著我的脊柱往下淌。
是那個嬰兒的舌頭。
「小花……」
身后傳來春妮的聲音。
可我還是不敢睜開眼睛。
「小花……」
春妮冰冷的發絲垂到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聲音有些扭曲緩慢,但似乎卻比癲傻時有了一些條理。
可我因為緊張害怕聽得不是很真切。
過了很久很久,我終于眼開了緊閉的雙眼,回過神來,追著跑出了靈堂。
10
又熬過了一夜,我趕忙去找齊叔。
剛跑出去不遠,正瞅著齊叔一臉平靜地向我走來,脖子上掛著我給他的那塊玉佩。
「齊叔你這是?」我指著他胸前問道。
「哦,這玉佩我先戴著誦經,可以把春妮的魂鎮住。說不定,我又可以超度她往生了。」
「真的?」我突然欣喜了起來。
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把昨天晚上的情況和齊叔說了一遍。
他忽然皺緊了眉,又若有所思地拿起胸前的玉佩仔細來回端詳,嘟囔著:「沒問題啊……沒道理啊,我刷了七七四十九層的黑狗血,墨線封棺,沒有遺漏。這三尸怨靈,竟然如此厲害嗎?」
「齊叔,這可怎麼辦?我不知道還會不會死人。」
正說著,跑來了好幾個中年婦女,一見齊叔,哭得死去活來。
不用問,肯定是昨天晚上她們的男人也死了。
「齊叔啊,您快去看看吧,我男人昨天晚上被惡鬼把皮剝了晾在了樹上……」
她指著不遠處她家的院落,果然那柿子樹上赫然掛著一張血淋淋的人皮!
「不就是摸過那小姑娘幾次嗎,一個傻子,有什麼臉皮,至于把人這麼殘忍地弄死嗎?」
其他幾個婦女也附合著,對春妮罵罵咧咧。
「夠了你們!」齊叔指著那幾個婆娘的鼻子罵道,「你們自己不好好兒管著自己男人,人家小姑娘活著的時候凈占人便宜,現在她死了來報仇,真是死有余辜!」
齊叔義憤填膺地罵著,賊難聽,罵得那幾個婦女都低下了頭。
他說得很明白,遇上三尸怨靈,不拿幾個人填命平不了怨氣,否則全村人都得陪葬。
「你們男人不死,就是你們兒子死、孫子死!」
正罵著,周醫生也走了過來。
他₃¹盯著齊叔胸前的玉佩,陰陽地說了句:「齊叔,這可是塊好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