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們真不知該說什麼,主要是當時的場面也不知說什麼。水聲刺耳得讓人不想開口,同時也挪不開視線。
淺色睡裙,凌亂,瘦。這是我從那“姑娘”身上獲取的整體信息,這樣的另類出挑也算別出心裁得讓人過目不忘了。
我沒有看清“她”的臉,因為光線,又或者因為頭發太多的緣故,整個臉都掩進了濃密的黑暗里,但總能感覺到有目光注視著什麼。我說的是“感覺得到”,因意識里本能的可以察覺,就好比有時候你背對著某個人,卻能知道那個人在背地里看著你一樣。最后,我把目光移至她的雙手。那是雙慘白色的手,經長時間的浸泡已經有些腫脹,但依那形貌還是可想浸水之前定也是“瘦”得有些過分。
依舊是極大的水流,水花不斷地向上翻騰,冒起一串串白色的泡沫。
我忍不住朝盆里看去,但看得不實,應是塊類似毛巾的東西,十分小。“她”機械地來回洗著,將白花花的清水倒了又換上新的,其間無多余的表情或是動作,此場景實屬詭異。
我皺了皺眉,最后也只是心疼起這白流的自來水來。
大約五六分鐘后,水聲戛然而止,那身影似乎回過神來,因為我明顯感覺到半米外的肩膀或是說上身往豎直的方向提了提,還沒等我們看清神色,“她”已端著盆消失在我們身后,就如同她的出現般毫無預兆。
我和眼鏡不約而同地回頭望了一眼,只覺現在的“姑娘”真是難以捉摸。我們沒有繼續深究,在洗漱間里洗完了臉也離開了。
我知道此時應是剛剛十二點,因為我們的水管是在同一時間里沒了水。
鴛鴦樓內有規定:11點熄燈,11:30關門,12點斷水。
4.
回去后,蘇柏還是忍不住問了為何有那麼大的水聲。
“一女的。”我答。
“女的?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有女的?”他明顯覺得我們拿他開涮,原本躺得好好的,一聽這話就立了起來。
這話倒是令我們二人瞬間發覺哪里不對了,站在宿舍門口,瞬間打了個寒戰。
“是啊,鐵門早關了,哪里來的姑娘啊!”
我知道眼鏡接下來要說什麼,就拿著手電朝不遠處的鐵門照去,黑暗里雖看不實,但可確定對面的過道無人,銅鎖也鎖得好好的,無半點不妥。
我和眼鏡當時只顧打量那“姑娘”怪異的舉止,新鮮之余倒忘了此時洗漱間里定不會有女生這樣的事實。蘇柏也說他一直醒著,未聽見什麼聲響。
頓時,寂靜離奇讓人惴惴不安起來。
“那她是怎麼過來的,又是怎麼走的?你也注意到,她水開那麼大,簡直比純爺們還要豪放,卻只是在搓一塊毛巾,還有那盆,你見過有哪個姑娘用那麼大的盆洗臉,別說臉了,估摸著頭也可裝進一兩個。還有,你見到她的臉了嗎?整一個頭發遮得嚴實,哪像有臉的樣子。”眼鏡天生膽小,總愛想些有的沒的,此刻的音調都可比那些夜間電臺說故事的人了,充滿了不安與緊張。
我皺了皺眉,利索地把宿舍門關上,下意識地又推了推,才爬上床去,“哪來那麼多還有,別自己嚇自己。”雖沒注意什麼臉盆的大小,但我不得不承認剛剛的那幕確實讓人心里發毛,鴛鴦樓里每層男女相通處只有那道鐵門,并且也就白天的時候開著,過了8點就準時關閉,況且男女之間各有各的樓梯,平日就很少有妹子在男生這半邊溜達。
一切似乎成了個謎,就這麼透著說不上的神秘。
“我說,你們確定是個女的,難道就不是哪個小哥戴了假發之類的搞惡作劇?”蘇柏仍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聽說過小哥帶刀的,沒聽過還有戴假發的!”我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或許三人都尋思著如何解釋,一時間,宿舍里很壓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