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說,聲音越大。
那邊打樁的三個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
抬起頭來,沖著我走了過來。
每個人都是笑瞇瞇的。
「人都過來了,我去問清楚是哪個工段的。」
我抬腿向著那邊走去。
還沒等我走出兩米。
后面就有人叫了起來:「完球了,他真看著了!」
我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當我跟你們一樣瞎。
都裝什麼蒜呢!
這麼大三個人,都看不到?
11
正想著。
突然有人把我撲倒在地,我扭頭一看。
是小白鴿。
緊接著,又來了好幾個人,把我死死地摁在地上。
不知道誰找來兩根鐵絲,把我手腳給綁了起來。
「你們他媽的都瘋了?要死是不是?!草,放開老子!」
我一邊罵,一邊亂咬。
我只覺得自己越發暴躁。
好幾個大漢,都摁不住我。
后來有人在我臉上抽了好幾個巴掌。
趁著我被抽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把我往宿舍里拖。
遠遠地,我看見那幾個打樁的人,都站在原地。
排成一排,沖著我一個勁兒地笑。
但隨著我被拖得越來越遠,他們的表情都變得陰森森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怨毒的神色。
沒等我看清。
就被人拖離了現場,轉彎的時候,撞到個大石頭,腦袋一黑,就暈了過去。
經過我這麼一鬧。
我見鬼的事情,很快地就傳開了。
就連李越,也拿這事兒開我的玩笑,問我當時那幾個人使的什麼牌子的沖擊鉆。
我沒好氣地懟他,我說你還上夜班呢,沒準兒你就遇上了。
他果然嚇得不輕。
事后,我越想越怕,要是當時,沒人攔著我。
我走過去,又會怎麼樣呢?
過了兩天。
小白鴿來找我。
問我情況怎麼樣。
我說還好,就是偶爾會做噩夢。
她應了一聲。
然后告訴我,上面幾個負責人商量了一下,說是準備把那個樁基坑就那麼填了。
我說那特麼的能過審嗎?
那坑里還有個鉆頭,還有「瓶起子」的半拉尸體呢。
小白鴿說,那也沒辦法,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干了,到時候打點好就行。
「這不扯淡呢!」
我起身。
「你干嗎去?」
小白鴿攔著我。
我正想說些什麼。
小白鴿道:「那怎麼辦?這麼多人都要開工、要吃飯,總不能一直耽擱下去吧?你要是看不慣,你下去撈啊。」
12
我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來。
我當即怒道:「撈就撈,我……我……」
話說出來。
我就后悔了。
我怕,我怕我和「瓶起子」一樣,死在下面。
小白鴿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于所長,咱就別過不去了,你也不想這工程黃了吧?」
我點了點頭。
突然意識到什麼。
「你剛叫我什麼?」
我問。
「于……于哥啊。」
她說道。
我皺眉:「不對,你剛叫我于所長……」
于所長是我高中的外號。
高中的時候,我調皮搗蛋,經常被班主任罰掃廁所。
久而久之,就有了「所長」的外號。
所長這外號,已經有很多年沒人叫過了。
「看把你美的,還所長,什麼所長?靈異事件研究所啊?怪不得你能見鬼。」
小白鴿笑道。
她這麼一笑。
我就感覺在哪兒見過她。
在哪兒呢?
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我不打擾你了,你休息吧。」
小白鴿臨走的時候,想起了什麼,問我:「你睡下鋪還是上鋪?」
我說下鋪。
她轉頭看著我,認真道:「還是睡上鋪吧。」
「為啥?」
我問。
「哪那麼多為啥。
」
小白鴿有些不高興了。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發脾氣。
「好好好,我聽你的。」
我附和道。
小白鴿走了沒多久。
老范就來了。
自從來了工地,我就見過老范一次。
這是第二次。
他一進屋,那股黃硝的味道,就撲面而來。
我問他:「范叔,你還幫著搞黃硝啊?」
「噓!」
范叔沖著我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嘿,正規渠道買的不給力,還得自己想辦法,這玩意兒威力多大。」
他得意道。
說著,他瞅了我一眼,道:「聽說你小子,最近見鬼了?跟叔講講。」
13
我就把前幾天遇到那三個人打樁的事兒,跟他說了一遍。
「有個大個子,塊頭很大……」
「嗨,那是黃奔兒,山東人,有把子力氣,但腦子不太行,大伙都叫他憨奔兒。」
「還有個兔唇,嘴巴是三瓣的,背有些馱……」
「兔唇是劉豁,先天性唇裂,老婆死得早,是個鰥夫。」
「那個戴眼鏡的,年紀不大,有點兒面癱的樣子,笑起來怪怪的。」
「哦,這個我有點兒印象,也是個大學生,叫什麼我就不知道了。」
我聽他這麼說。
心頭的陰郁一掃而光。
這三個人,老范都認識啊。
這就說明,我沒撞鬼啊。
我一把抓住老范的胳膊,道:「范叔,那你可得給我作證啊,真不是我見鬼,別讓他們瞎傳了。」
范叔沒說話。
他表情有些陰冷,抬頭看了我一眼。
這一眼,看得我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緊接著,他的話嚇得我差點兒從床上滾下去。
「憨奔兒、劉豁,還有那個戴眼鏡的大學生,死了三四年了。」
「草!」
我下意識地爆了句粗口。
身上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后腦勺一陣發麻。
「那我真是見鬼了?」
我問他。
老范點了點頭,道:「這幾天,晚上有沒有人敲門?」
「有啊,每天晚上都有人過來,敲門讓李越去上夜班。」
我回他。
老范露出駭人的模樣。
道:「那你呢?你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