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十三歲,我好像見到了那個女孩。
08
上初中的時候,班里轉來了一個女生。
她叫笑笑。
一頭齊肩短發,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模樣十分可愛。
青春期的男孩,對于漂亮的女孩總是格外關注。
每次她上臺收作業的時候,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多看兩眼。
有時候無意間和她撞上視線,我便像做了虧心事,慌忙躲開視線。
有好幾次,她似乎有什麼話對我說。
但都被來找我的同學打斷了。
直到那次她來我座位上收作業,我盯著她愣了神。
身邊李狗蛋對她起哄:「笑笑你可不要惦記他,他可是有媳婦的人。」
女孩沒從對方話里緩過神,李狗蛋又解釋:「還是童養媳哦。」
那一刻,我的臉瞬間爆紅。
而女孩也只是垂眸拿走了作業,沒再說話。
有好幾次我想問她,之前想和我說什麼。
等我終于決定鼓足勇氣的時候。
已經沒了機會。
笑笑死了。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我面前。
09
我和狗蛋、鐵柱兩人住得近。
所以通常都是一起回家。
直到那天我因為作業沒做完,被留下了。
那天過后,我曾無數次責怪自己。
為什麼當天作業沒做完。
為什麼當天要被留下。
為什麼,我沒能和他倆一起回家……
回去的路上,我聽到墻壁拐角女孩哭泣的聲音。
越是靠近,那聲音就越大。直到確認了那人的聲音,我頓時心臟狂跳。
是笑笑!
等我穿過巷子,就看到兩人的背影。
而身下欺壓著的,正是笑笑。
「你們簡直畜生!」我猛地沖上去要將兩人拉開,卻被對方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透過余光,我看到笑笑眼中的無措、驚恐。
下一秒,拳頭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
面前是狗蛋狠戾的聲音:「阿偉,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你有童養媳,」他說,「你知道的,我們沒錢娶媳婦。」
然后,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人行使齷齪之事。
笑笑那時是什麼表情呢。
驚恐、失措、無助,到最后絕望。
直到她昏迷的那一刻,我竟然從她眼中看到了仇恨。
一種恨不得將人千刀萬剮的仇恨。
我被那眼神嚇了一跳,頓時落荒似的逃跑。
就當我轉身的一瞬,我看到什麼紅色的東西從角落飄過。
好像是,一個穿著紅色嫁衣的女孩。
等我想再仔細確認的時候,那抹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就在我準備再次想逃離現場,耳邊突然傳來凄涼的聲音。
那聲音,忽遠忽近。
像是在遙遠的邊際,又好像近在耳邊。
那聲音,像是一首歌謠。
她唱的是:
【媽媽看好我的紅嫁衣。
不要讓我太早死去。
但愿你撫摸的女人流血不停。
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錯。
但愿你撫摸的女人正在腐爛……】
像是被涼水澆灌一般,我感覺從頭到腳都是刺骨的寒。
等我猛然再次回頭。
女孩早已不見。
只剩下像失了魂魄的兩人。
「你倆……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我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問。
過了好半晌,兩人才微微回神。
在看到我的一瞬,像做了虧心事一般臉色變得慘白。
狗蛋問:「你怎麼在這?」
不管我怎麼交代剛剛發生的一切,他倆依舊一臉看瘋子的表情。
他們什麼都不記得。
等回到家的時候,我整個人心有余悸,渾身像被火烤一樣熱汗淋漓。
我媽將藥端了上來,直直地看著我:「喝了。」
我盯著那碗不知道用什麼熬制而成的、漆黑的藥物,終于問出心底那個疑惑。
「媽,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我有些羞恥,「那個童養媳?」
我媽頓時收了收嘴角。
接著以為我是迫不及待想見到那女孩,再次興奮起來。
她朝著我背后的空氣笑:「聽到了嗎?阿偉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感覺后背毛骨悚然。
沒等我再講出今天所遇到的怪事。
狗蛋和鐵柱來了。
兩人也不進來,面色被熱得發紅,朝我喊:
「阿偉,出來游泳。」
想到兩人今天所做的齷齪之事,我實在不想搭理。
對方又喊:「現在不出來,后面有你好果子吃。」
在兩人咄咄逼人和我媽疑惑的視線之下。
我還是極其不情愿地跟兩人出了門。
說來也是奇怪,之前的五月從沒有這麼熱,這會身子就像火烤一樣。
剛到河邊,兩人就迫不及待脫了衣服,跳進河里。
因為之前經常有人因為游泳淹死。
許多河都被人封了。
所以兩人找的地方比較隱蔽。
小時候聽我媽講過,這片曾經是墳地。
因為晦氣,所以從來不讓自家孩子靠近。
我看著已經一頭鉆進河里的兩人,頓時心生恐慌。
注意到我還沒有下水,兩人沒了耐心:
「杵在那干嗎?快下來啊。」
被這一催促,我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因為兒時得的怪病,村里很多家長都不讓自家孩子和我玩。
在這個學校里,我只有狗蛋和鐵柱兩個朋友。
心底對笑笑的那點愧疚,終究被心底那點自私掩藏。
我沒再扭捏,迅速脫了衣服下水。
可就在幾人沉浸在冷水浸泡的快感中,天氣頓時陰沉了下來。
接著周圍的樹林起了重重白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