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我的兒啊,你總算是好了啊,果然對得起媽對你的付出……」
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直到洗漱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身體發生了變化。
原本烏黑發紫的臉,此時竟然有了些許氣色。
嘴唇也開始有了血色。
如果不是脖頸上那一塊一塊的紅印,我幾乎與正常人無異。
我將領口扒開,是更多的紅色斑塊。
解開扣子,脫掉上衣。
遍體的紅色印子讓我頓時渾身發寒。
我哭著就要喊廳前的我媽,剛想問她這是什麼情況。
就見她將三碗米飯布放在桌前。
她面色紅潤,喜笑顏開地朝著前方說些什麼。
可那個方向,明明沒人。
家里只有兩個人,為什麼要盛三碗米飯?
我媽注意到我出來,急忙叫我快坐下吃飯。
席間不停地往另外一個碗里夾菜。
可那碗里的飯菜直到快要漫出來,都沒有人吃掉一口。
我懷疑我媽精神出了問題,說了句:「媽,那根本沒人,你別夾了。」
誰知我媽啪的一聲將筷子摔在桌上,沖我吼道:「別瞎說!」
接著有些膽戰心驚地看了隔壁一眼。
沉默了片刻,我媽說:
「過些日子仙婆就下山了,你別亂說話。」
05
仙婆是在七月下山的。
聽我媽說七月是鬼月,陰氣最重。
而我的身子在那月也是最好的時候。
仙婆將在那天開壇作法,用那女孩的陽氣來沖洗我身上的陰氣。
這也是為什麼,我媽要費了高價錢養一個女娃在我身邊。
雖然,我從沒見過她。
仙婆見我面色已與常人無異,朝我媽道:
「進展挺順利的,配上我給你的藥材,等時機成熟我就替倆孩子換命。
」
話說完,仙婆瞥了我一眼。
人老了情緒不明顯,總給人一種很兇的感覺,被這麼一看我頓時汗毛四起。
有了仙婆的保證,我媽也放心了不少。
自那以后我就開始和尋常孩子一樣開始讀書上學。
據說我身上的紅印是和陽氣結合的體現,但這也從此成為村里的笑資。
有次上學的時候,我被同行的幾個男同學笑話。
他說,年紀輕輕的我媽就給我找童養媳,可真羨慕。
那話里,不是羨慕,而是諷刺。
村里人都知道,現在女孩少,男孩多。
沒錢的家庭想找媳婦都難。
所謂的童養媳,不過是從鎮上買來的。
我解釋:「我媽只是為了給我治病!」
何況……何況我根本沒有見過那女孩子。
同學在前面走,獨留我一個人在后面。
就在這時,突然躥出一條黑狗,朝我直吠。
我拔腿就往家跑。
可一路實在奇怪,我感覺后背越來越重。
就像是背上,有什麼人一樣。
腳剛踏入家門,我媽愣住:
「你背著你媳婦跑這麼快干嗎?」
06
我感覺背脊頓時僵硬。
像是見了鬼一樣猛然回頭。
可身后,哪有什麼人。
想到白日里被人嘲諷,我再也受不了這神神道道的日子。
頓時來了脾氣,直朝我媽吼:
「你別在這瞎說了!哪有什麼人?!我真的要瘋了!
「你就是見村子里好多人娶不上媳婦,所以才給我找了個童養媳去炫耀!」
這句話也不是空穴來風。
村子小,有什麼事情傳得很快。
我總能聽到隔壁家議論,說我媽為了炫富,給我找了個童養媳。
但可笑的是,從來沒人見過那個女孩。
什麼靠女人治病,從來都是謊言!
像是將掩藏已久的怨氣發泄出來,我媽驚訝地愣在原地。
接著「啪」的一聲。
一個厚重的巴掌扇在我臉上。
「你……你在說什麼呢?」我媽聲音有些發顫。
可發顫的聲音中,并不是憤怒。
而是恐懼。
我竟然從我媽的聲音里聽到了恐懼。
而下一秒,家里燈泡全被熄滅。
接著,房間里所有的玻璃全都炸裂。
尖銳的玻璃像萬箭齊發一樣朝我撲面而來。
那一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我身邊的確是跟著什麼東西的。
07
玻璃飛來的一瞬,并沒有感到任何疼痛。
我媽撲到我的面前,替我擋住了所有傷害。
「媽……」我有些心有余悸。
確認沒有任何動靜,我媽這才松開我。
正當我想再次說些什麼,我媽瞬間捂住我的嘴。
接著就拉著我跪下。
她眼里滿是驚慌,四處掃視著屋子,接著聲音有些發顫。
「道歉。」她說。
我知道,她是在對我說的。
「快道歉!」我媽朝我吼道,又狠狠拍了我的背。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闖禍了。
不知道那女孩在什麼方向,我只能朝著四周都磕了一遍,聲音也跟著急出哭腔: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冒犯你……
「我……我給你磕頭了!」
話說完,我又朝四周狠狠磕了幾個響頭。
回應我的,只是些許風聲,沒有任何動靜。
剛剛發生的一切,此刻就像做夢一般。
但自從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不敢亂說什麼話了。
因為病情逐漸穩定,仙婆也沒再出現。
只是每月提供幾味藥材,讓我媽幫我煎熬。
說是補身養氣,好為以后換命做準備。
而我媽也還是那樣,常常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我對上次的事情還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對其有所質疑。
我本以為生活會平靜地持續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