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到兩分鐘的交涉過程中,冷汗濕透了白川的后背,只要隨便有個士兵過來叫一聲:“把你們的包袱打開!”那藏在毛驢行囊里的刀劍就都得暴露了。
這里是人來人往的大道,旁邊就有魔族的駐軍,根本無處可逃。
幸好,收了布朗的錢后,那隊長一揮手:“沒事了!你們走吧!”
“謝謝軍爺,謝謝軍爺,您老多行善事,定能長命百歲!”
走不到幾步,忽然,那隊長又在身后叫:“等下!”
白川整個人繃緊了,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行囊。
那隊長走過來,很嚴肅地說:“你們不要往前再走了!魔族在前面設了關卡,你們人多,碰到了肯定要被扣下來檢查的。”
說著話,有意無意地,他輕拍白川裝武器的行囊,大家緊張得幾乎心臟都跳出來了。
布朗連忙迎上說:“隊長您真是個大好人啊,俺們這輩子都不知道如何報答您的恩情了!”
“大好人,是嗎?”那隊長苦澀地笑笑。
臨別之際,他回頭望了白川一眼:“請代為向紫川秀統領問好,白川大人。”
白川脫口問出:“你,你認得我?”
隊長歡快地笑起來,那布滿了皺紋的臉整個地舒展開來了:“其實第一眼我就認出您來了。您是紫川大人的愛將,軍中出名的美女將軍,當年在軍中,我和很多弟兄們都是您的崇拜者呢。可惜如今——唉!”一聲無盡的嘆息輕輕飄散在風中,其中充滿了世事滄桑變幻的感嘆。
他輕輕和白川握了下手,轉身向部下們走去。
白川愣愣地看著他,直到巡邏隊踏塵而去,身影逐漸消失在大路的盡頭,那個有著滄桑皺紋的中年男子,那憂郁而傷感的笑容已深深地銘刻在她心頭。
她輕輕打開手心,手上已多了一個通行令牌,上面寫滿了彎彎曲曲的魔族文字,是由魔族頒發給那些順從的人類軍民的通行證。
在這個戰亂悲涼變幻的世界,忠與奸,正和邪,有時并非那麼的黑白分明。在黑白之間,還有一種顏色,那就是灰色。
抬頭眺望遠方,遙遙的地平線上,一線深色的影子在遙遙召喚著她。
帝都已經在望,旅途的終點即將到達了。
帝都,紫川帝國的中樞要害,聞名遐邇的皇朝古都。
兩百二十一年前一個飄雪的深夜,一個矮個子將軍尖銳的嗓音震撼城頭:“今日起,此地名為帝都!我紫川氏在此獨立!”
三十萬黑衣甲士齊聲怒吼:“萬歲!萬歲!”長矛如林般豎起,聲浪呼嘯風云,撼動天地,一代梟雄對風雨飄搖的帝國舉起了叛旗。
從這天起,金槿花的旗幟正從大陸上漸漸降下,張牙舞爪的黑色飛鷹旗冉冉升起,利爪的影子覆蓋了半個大陸。
那位梟雄的名字叫紫川云,而原名嘉山要塞的城池從此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帝都!”
兩百二十一年來,城市的命運與紫川的興衰聯結,一連串光輝的名字銘刻在這座城市的歷史上,紫川云、雅里梅、沙加、紫川星、云山河、卡繆。
城市目睹過鋪天蓋地的流風騎兵群,也見識過一望無際的魔族裝甲獸。
帝國歷五五三年,魔族軍大將云龍率二十萬魔族軍入關,圍攻嘉山要塞三個月,不得而下。
云龍不得不迂回行軍,就是從嘉山要塞城下敗退的這支部隊,三個月后滅亡了光明帝國。
帝國歷七三二年,在流風家唆使下,紫川家邊防重將樓加羅叛變,三十萬叛軍和二十萬流風家軍猛撲帝都城下,大軍連綿數百里,鑼鼓喧囂震天,帝都城內人人變色,皆以為國亡就在眼前。
但不到一個星期,遠東統領卡謬率二十萬遠東部隊回援,于瓦涅河濱大破流風,遠東騎兵一路追殺流風家敗兵直到藍城。
帝國歷七七一年,流風西山擊敗紫川遠星,十萬流風軍再次陳兵帝都城下。
仰望巍巍的城樓,后世被稱為流風狐貍的名將躊躇滿志,但一夜之間,八百名遠東鐵騎再次將流風家族的稱霸之夢在帝都城下踩個粉碎,流風西山絕望的淚水成就了劃時代名將紫川秀的崛起。
一次次的重重圍攻,又一次次輝煌的勝利,歷史上,這座城市曾多次被圍困、攻擊,但始終不曾屈服。
無論是老謀深算的流風西山,或者是年輕干練的云淺雪,這是紫川家所有敵人的共識:“欲奪東南,必先奪帝都!帝都不倒,紫川不滅!”
而同樣的,這也是紫川家的忠臣良將們的憂慮。
斯特林尖銳地指出:“帝都不保,則西南屏障盡喪,敵寇可順江而下西北、西南,我軍大勢去矣!”
帝國歷七八四年的五月,這座有著四百多年歷史,曾多次被圍攻的歷史名城再次經受嚴峻考驗,整個世界的目光都聚焦在上面。
一方是魔神皇的精兵強將,六十多萬魔族軍;另一方則是為數不多但卻抱定了拼死決心的人類軍民。
若帝都被拿下,那就意味著人類最強大的防線——紫川家——崩潰,而流風四分五裂,林氏軟弱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