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口氣:“公主殿下,若您有什麼心愿,如果我們力所能及,一定為您辦到。請放心,我們不會向上報告的。”
流風霜很認真地點頭:“二位好意,小女子銘記在心。”
她秀眉微蹙:“要不要托這個小伙子去向他道聲告別呢?給他留下什麼話呢,但他是紫川家的軍人,這樣會不會連累他呢,我心君知,君心我知,有那片刻心意相通便已足夠,何必還兒女作態搞什麼訣別遺言,徒增傷感呢?讓他保留著對林雨的美好回憶,愉快地活下去,這不更好嗎?”
最后,她還是決定放棄了:“謝謝,我縱橫十年不敗,活過愛過,一生已無憾。”
兩位押送高手目中都流露出同情,大家都知道,流風霜落入紫川家手中,前途兇多吉少。如此美麗的女孩子,彷佛春天的花蕾,尚未盛開便要凋零,實在太可惜了!
車廂內氣氛低沉,反倒是流風霜安慰他們:“不必為我難過,我一生所造殺孽過多,因為我,不知多少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親,弄兵者終將死于兵,我應有此報。”
年輕人眼睛紅了,掉過頭去不忍看那張美麗而蒼白的臉。
在有節奏的輕微晃動中,馬車干穩地前進,馬蹄踩在黃土路上的密集蹄聲不絕于耳,流風霜在靜靜地出神。
突然,車子一震,猛然停住了,三人都猛然坐直了身子,外面腳步紛雜,聲音中透出驚惶。
車廂中三人面面相覷,腦子想著同一個念頭:“莫非有人劫獄?”
“怎麼回事?”林定厲聲喝道。
前哨軍官驚惶地跑過來:“長老,前面有人擋住了道!”
“有人擋道?”林定喜出望外,脫口而出:“太好了!敵人有多少?”
“太好了?”那軍官一愣:“長老,他只有一個!”
“只有一個人?”林定也愣住了,罵道:“流風家凈出瘋子!”孤身一個人居然也敢跑來劫獄,這樣瘋狂的事也只有流風霜部下的狂人才干得出來。
林定揮揮手:“算了,你們把他趕走算了。”
他轉身欲行,那軍官在背后叫道:“長老,那個人非同一般啊!他……”
“思,非同一般?”林定轉過身來,嘲弄地望著部下:“他是長了三只眼睛還是四條腿?”
“這個……這個……”那軍官支支吾吾地不知在說什麼。
林定看出有點不對了,厲聲說:“難道有什麼困難嗎?你們前哨隊連驅趕一個人都感到困難嗎?”
“但是……這個……”那軍官支吾半天,終于說了實話:“我們趕不走啊!”
他哭喪著臉說:“那個人厲害得很,前哨隊全被放倒了!”
一個軍官帶十五名士兵為一個前哨,現在居然被一個人打倒了?林定一驚:“你們十幾個打不過一個人?”
“下官無能,實在慚愧,只求大人派一個中隊增援,這次一定把他趕走!”
“先不要急。”林定沉聲問:“那人,他有沒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和來意?”
“他沒說自己身份,不過要求我們現場負責的最高指揮官過去見他。”
“要我去見他?”林定眼中掠過一絲疑惑:“他用什麼兵器打倒你們的?不要遮掩,說實話!”
軍官羞愧地說:“大人,他挎著把劍,但劍沒出鞘,完全是赤手空拳把我們打倒的。”
“赤手空拳打倒了一個前哨小隊?”林定瞳孔猛然縮小了:“你可瞧見他的模樣?”
“他身材高瘦,披著黑色斗篷,頭戴斗笠遮住面目,腰挎黑色長劍——”
“而且斗篷和劍鞘上還有金瑾花的標志,可是?”
那軍官驚訝地抬起了頭:“長老,你怎麼知道的?”
林定面色凝重,低聲問:“他是如何出手的,你看清楚了嗎?”
那軍官羞愧得想死:“對不起,大人,他出手太快,晚上又黑,我們都沒看清。”
林定心臟忐忑地一跳:身材高瘦,武藝高強,使劍,不讓人見識真面目,金瑾花標志的衣物和武器,一個孤獨的輪廓已經凸現出來了?傳說中的最強高手出現腦中。
是不是他?他已與林家失去聯系五十多年了,如今突然出現,為什麼呢?
林定擰著眉頭苦苦思索一陣,最后下令:“所有人在原地等侯,我就回來。”
在眾人的注目下,他翻身上馬,揚鞭朝前路趕去。
趕了約二十分鐘路,前方出現幾根燃燒的火把,是先前被趕跑的前哨丟下的。
林定放慢馬速,警惕地環視左右。藉著火把的光亮,他發現了那個神秘黑衣人。
他根本沒有隱藏自己,就坐在路碑上,腰桿挺直得猶如一根長槍,雙手安靜地擺在膝上。正如軍官描述的那樣,他黑斗篷、黑斗笠,斗篷上面清晰的金瑾花標志在若隱若現的火光中閃亮著,濃稠的霧氣縈繞在他的身周,削瘦的身形透出落寞的味道。
看著他,林定手心滲出汗水。眼前的人雖一動不動,但身影似近卻遠,自己無法掌握他的方位,這實在是種很玄妙的感覺,空間彷佛在他身周扭曲了。
這條大道在密林旁邊,晚上最多蟲嗚鳥啼,但現在,林子沉寂得死去了一般,空氣濃稠如水,沉寂,壓抑,無形的壓力逼迫得林定呼吸不暢,心臟怦怦直跳。
“喝!”林定一聲暴喝,猶如萬籟靜寂中突然響起了霹靂,無數的驚鳥從林中飛起,藉著這一喝之威,他翻身下馬,喝道:“你是何人,敢阻我大軍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