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又突然聽到那句,那句……
‘等一切謎底揭開那日,我希望能得到娘娘的理解,只是理解就好。’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真的去對抗道祖了!
怎麼會……
道祖真的在大興人族嗎?
火云洞苦苦支撐,中神州哀鴻遍野,沒有任何與天地抗爭的凡人,反倒成了天道的寵兒。
這是最后一搏了吧。
不能讓那個孩子自己去面對那般強敵……
不能讓那個孩子自己孤軍奮戰……
自己茍延殘喘,到底還有什麼意義!
‘娘娘。’
一聲輕喚,女媧娘娘有些愣愣地抬頭,恍惚看到了那個青年道者的身影。
他正坐在閣樓作畫的角落,低頭奮筆疾書,嘴角帶著幾分笑容,低聲喃喃著:
‘愿這火焰能給您少許溫暖。’
“定!”
女媧突然出聲低喝,長發向后飄舞,額頭燃燒起了一團火焰,這火焰席卷全身,瞬息之間將她身上的傷痕、血污燒盡!
她站起身來,雙手握拳,成了火焰的焰芯!
人族薪火!
向前踏出半步,女媧腳下有一抹光暈流轉開來,席卷整個大殿。
大殿瞬息消失不見!
圣母宮的仙云、宮殿、河流、湖泊統統消失不見,化作了一片灰暗的天地,化作了那片沉滿尸身的天地!
仙子們依然跪坐在那,但她們身上多了一層層戰甲,身形變得有些透明;
她們低頭祈禱著,吟誦著讓亡靈安息的經文。
在她們身周,一只只光點匯聚,化作了一名名人族男性的身影,身形同樣變得透明。
他們各自跪伏,對著前方禱告。
英靈,人族英靈!
他們前方!
前方便是女媧娘娘被天之枷鎖層層束縛的本體,無比巨大的身軀,滿是傷痕!
那團火焰緩緩飛起,歸于女媧本體額頭。
乾坤在震顫!
人族英靈們的誦經聲越發清晰,那團火焰將女媧團團包裹,天之枷鎖在不斷顫抖。
女媧突然睜開雙眼,長發四飛,身軀在顫動、在晃動,在不斷低吼,在奮力掙扎!
嘶吼、怒吼、低吼、啜泣、吶喊!
乒!
天之枷鎖盡數繃斷!
三界在震蕩,紫霄宮出現輕微晃動!
道祖面容平靜地與李長壽對視,紫霄宮外那乾坤鼎內的七彩人影已消散大半。
突然,李長壽心底傳來了一聲呼喊。
那是女媧,造化人族的女媧,人族的圣母娘娘,在借由薪火之力,對人族發出呼喊!
“先天生靈女媧,今日伐天。
為我人族之火不熄,為我人族不必茍延殘喘,為那些在天地間為人族奮斗,卻被天道屈辱抹殺的人族英靈!
身死無悔,妄為母尊。”
這一瞬,三界一片寂靜。
不知多少人族之仙自三千世界站起身來,眺望著五部洲之地,不自覺留下一滴眼淚。
又不知有多少人族仙神,按耐不住心底莫名泛起的沖動,朝中神洲疾馳而去。
只有南洲俗世,也唯有南洲俗世一片寂靜。
這終究不是凡人之戰。
中神洲,女媧的身影自天地間凝成,人身、蛇尾,身著戰甲、頭戴花環,身后飄起山河社稷圖,手中握持一只繡球、一把長劍。
繡球為人族繁衍之意;
長劍為人族守護之意。
她抬頭注視天穹,紅繡球輕輕晃動,額頭火焰熊熊燃燒,一聲聲祈禱之聲、誦經之聲自她身周響起。
圣人之力!
人族薪火之力!
人族對圣母漫長歲月禱告凝聚而來的念力!
她抬手虛抓,天地間出現了一條條藍色波紋,天穹深處現出一只血紅的神幢。
“為人族生存奮戰的族人,不該被忘卻。”
紅繡球輕輕震動,向虛空撞去,將那天穹之上的神幢直接撞倒。
無數藍色波紋驟然炸散!
女媧高舉手中之劍。
“人族,中神洲聚兵,馳援人族子弟李長壽,討伐天道!”
“喏!”
身后,數萬英靈齊聲呼喊,一桿桿旗幟飄揚而起。
他們來自于各部族,來自于上古人族第一個盛世的各部族!
四面八方,一道道仙光涌出,朝女媧所在之地迅速匯聚。
此刻無道門三教,無大教道承,無仙門私怨。
既為人仙,當為人族而戰,當為人族圣母娘娘而戰!
火云洞。
幾名人皇對視一眼,已在戰車上的他們同時舉劍,火云洞門戶大開,一批批人族英靈涌出。
最前方的戰車空空蕩蕩,掛著一件衣袍,那衣袍染著鮮血,殘留著火之道韻。
火皇先征!
南洲俗世,人族天子自午睡驚醒,扭頭疾呼侍者,開宗祭拜人族先祖。
天庭中,天兵天將盡數陷入茫然。
他們身上仙光環繞,似是在催促他們準備迎戰,可心底卻泛起了,回到圣母娘娘身旁的渴望。
那是來自人族血脈的悸動。
凌霄殿內,眾神群情激動,人族正神與非人族正神爭吵不休。
與此同時,五部洲之外。
一條金線自天地外朝著天涯海角飛射,正是金鵬載著敖乙與數十名天將。
他們心底的藍色波紋突然炸碎,同一道身影,自他們心底緩緩清晰。
金鵬停下縱飛的身影,低聲喃喃著“老師”二字。
金鵬背上的敖乙突然無力地跪了下來,瞠目欲裂,抓著自己的長發,身體不斷震顫。
天道你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