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太師你為何一身衣甲枯敗?’
‘大王,這是在夢中。
老臣,唉,老臣今日身死于西岐城內,但大王不必太過悲慟,老臣還可去那封神臺中,并未真的身死,只是歸于仙界。
長話短說,老臣托夢只有片刻機會,有治國良策稟告大王!
老臣有負于教派,有負于師尊,卻唯獨不愿負于大王,還請大王仔細聆聽,莫要遺漏半個字。
第一策,罪自身,昭告商國境內,檢討自身過失。
老臣身死是個契機,大王可將一應罪責推在老臣身上,言說老臣之前以邪法蠱惑云云,如今酷刑已鎮不住那些諸侯與權貴,反倒成了他們言說大王失德的把柄。
第二策,聚商人,將商人團結于自身,此前咱們所做遠遠不夠……’
夢境中,聞仲一字一句說的飛速,卻又頗為清晰。
第二日清晨。
帝辛醒來大喊三聲‘太師’,自床榻上長哭不止,以至吐血昏闕。
封神臺中,聞仲靜靜而立,茫茫然看著周遭這一道道正對自己含笑注視的熟悉身影,禁不住長嘆一聲,低頭做了個道揖。
“截教罪仙聞仲,特此請罪。”
第七百一十五章 道祖登門!
商宮,大王殿。
不知不覺,帝辛已不再年輕,雖猶在壯年,但此刻坐在王座之上,魁梧的身形已有些佝僂,一夜之間更是多了許多白發。
十數名大臣坐在兩排矮桌后,各自保持沉默,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不知過了多久,帝辛沙啞著嗓音問了句:
“來信否?”
王叔比干起身道:“大王,西岐距朝歌路途遙遠,烽火傳信也需……”
“報——”
殿外忽有將領疾奔,入殿門則抱拳高呼:
“太師聞仲率軍攻破西岐城,然南北兩路諸侯叛軍恰好趕來,將太師圍困于西岐城內。
太師……力戰而亡。
后軍已歸各處關隘,尊太師之命,行防衛周國之事!”
“啊?”
“太師為何!”
“陛下,老臣愿領軍討周!”
眾大臣面色大變,有幾人甚至慌了心神,起身太猛碰翻了矮桌。
帝辛閉目、默然無語,身體輕顫了幾下,卻并未有任何失態之處。
等殿內安靜下來,帝辛方才開口,氣息不免有幾分顫抖。
“來人,將太師進言,拿給諸位愛卿。”
側旁立刻走來幾名甲士,將懷中抱著的竹簡,挨個放在各位大臣面前。
帝辛道:
“太師身陷西岐,臨終托夢,獻救國六策。
除卻第一策之外,其余五策,各位愛卿商議出個章程。
太師言說,令罪責歸于他身,寡人何甘,商有何罪?
朝歌城為太師之隕縞素十日,臣民同悼,有違者斬。
王叔。”
“大王,”比干躬身行禮。
“你暫代太師對內之職,命飛廉暫代太師對外之職,各處征戰暫且停息,尋一二小國赦免,彰顯大商仁義。
王叔你有七竅玲瓏心,機敏聰慧商人皆知,名望也是如今王室最高的一人。
你來糾寡人之錯,寫一篇諫言奏表,可隨意罵寡人之過錯、之不足,寡人自會順勢認錯。”
帝辛有些無力地一嘆:
“太師說,咱們沒有走錯路,只是用的法子不對、目的不明,太過激進。
若是換做平日里太師說這些,寡人自是不信,寡人如何能信,可太師臨終托夢,寡人還有何話可說?
罷,各位細細品味太師之言,寡人暫回宮內歇息。
今后,大商少了一根砥柱,又有方外之士欲圖謀不軌,禍我大商江山社稷,前路茫茫,國運多憂,寡人欲定祖宗基業,還需各位全力相助。
太師倒了,大商,不能倒。”
那前幾日還是意氣風發的大王站起身來,帶著血絲的雙眼凝視著下方十多位重臣,隨后嘆了口氣,負手走向高臺側旁,走出偏殿。
眾臣齊齊行禮,各自端起面前竹簡,細細看著其上所刻字跡。
摘星樓。
帝辛身形陷在軟榻中,雙目有些空洞,沉默著不知該如何言語。
側旁有玉人款款而來,一雙柔荑輕輕摁在帝辛肩頭,輕聲喚著:“大王,您莫要太過操勞……”
“愛妃,讓寡人安靜一陣。”
“大王……”
“下去。”
“是,”妲己忙后退半步,對帝辛微微欠身,一步三回頭地離了此處寢宮。
她并未走遠,就在側旁華池的池邊軟榻上歇息,散出少許仙識,關注著那空曠樓閣中,帝辛坐在那如同泥塑般的身形。
封神臺,聞仲靜靜站在東南方向的角落中,凝視著此地乾坤外圍的淡淡云霧,許久不動。
遠處,那大殿中歡歌不斷,為聞仲‘接風洗塵’的仙宴,已成了某截教大弟子的歌喉詩力展示環節。
醉酒當歌,人生幾何。
而聞仲這個被接風的主角,此時卻已無人關注,總歸不免有些蕭瑟。
……
“姐姐,在想什麼?”
三仙島,云霄閨閣中,那倚靠在窗前凝視著樓外玉像的仙子,聞言收攝回心神,扭頭對端著美酒而來的瓊霄溫柔一笑。
云霄柔聲道:“在想大哥在封神臺過的如何。”
“那還能有差了?”
瓊霄掩口輕笑,調侃道:“現如今,咱們大哥定是無比神氣,把那第六圣人斬了,天庭還不將他當寶一樣供著?
好像聽大師兄說,大哥現如今已是天道序列第十,姐夫也剛天道序列第九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