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公,”李長壽嘆道,“好好輔佐陛下。”
言罷駕云繞過木公,徑直朝中天門落下。
東木公明顯一愣,剛要抬手呼喊李長壽,但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言說。
這事,好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圍。
凌霄殿中,高座上的玉帝眉頭緊皺,禁不住身體前傾、雙手扶住額頭,目中的猶豫與掙扎不斷涌現。
殿外,一朵彩云緩緩飛來,其上卻是王母的身形。
紫霄宮竹林中,那魁梧的老道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凝視著面前矮桌上的玉盤,其內顯露著李長壽帶姮娥飛出天門的情形。
魁梧老道手掌在大腿上輕輕拍打著節拍,嘴角笑容越發濃郁。
東海之上,圣人道場,碧游宮中。
把玩著四只袖珍小劍的青年道者此刻一改往日不羈,有些出神地皺眉思索,面前云霧中呈現著,與道祖于造化玉碟中所見相同的畫面。
昆侖山,玉虛宮后,三友小院。
那中年道者此刻閉目凝神,手指在竹椅的扶手上輕輕敲動,眉頭時而皺一下。
側旁的‘桃老仙’不由暗自驚訝,不明為何事態能如此嚴重,以至于老師都這般費心沉思。
多少年了,老師未曾這般去推算一事……
某靈山。
“師兄,機會啊師兄!只要那李長庚跟天道鬧翻。”
“莫亂動,動則死。”
“這?”
“唉……安分些吧。”
那老道一聲輕嘆,目中滿是無奈,干脆閉目不言。
五部洲之外,虛空深處,圣母宮內。
剛自南贍部洲回來的女圣,有些嬌懶地倚靠在自己書櫥旁,秀眉輕輕皺著,也在思索同一件事。
她下意識看了眼窗外,手指劃過書架上的那些書籍,略微搖頭。
“一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溫柔的抱怨聲中,女圣身影悄然消失不見;
一抹道韻流過乾坤深處,急速穿梭至洪荒五部洲內,尋到那正駕云趕往火云洞的兩道身影。
仙光搖曳、流光閃爍,一朵慶云自彩霞中凝成,萬千花瓣自方圓百里內綻放。
就聽得一聲呼喚:
“李長庚,你欲往何處?”
李長壽停下身形,抬頭看去,便見女媧圣人身著淺紅長裙,自空中緩緩落下。
那姿態、那儀態、那般清妙道韻,便是姮娥也有些黯然失色。
李長壽也不敢直視此時的女媧圣人,低頭做了個道揖,沉聲道:“稟圣母,弟子心有不甘,有不忿,有無法忍受之事,欲去火云洞。”
女媧露出溫柔的笑意,身周環繞著道道仙光,緩聲問:
“李長庚,你是天庭重臣,為仙神愛戴,受玉帝陛下器重,又在如今道門威望正隆。
你如何不甘不忿?又需忍受何事?
莫要一時走錯了路徑,耽誤了自身大好前程。”
李長壽徑直道:“您當知道的才對。”
女媧圣人嘆道:“那當代人皇狂妄自大,當有懲處,此事便是這般定論。”
“可此事不該只有這般定論。”
“人族有今日之局不易……”
“人族能屹立至今,憑的就是這口氣!
若這口氣沒了,也談不起什麼局面。”
李長壽定聲道:“您是人族圣母,您也有自己的難處,弟子不敢以人族綁架您今日需得做什麼,但請圣母莫要阻攔弟子。
人之字,一撇一捺,撇為羸弱身軀,捺為錚錚傲骨,此方可稱之為人。
弟子敬天地、尊天道,但天道如此視人族尊嚴為無物,弟子心何以甘,如何能不忿!”
女媧圣人秀眉輕皺,凝視著李長壽。
李長壽目中流露出幾分歉然,卻與女媧圣人對視。
女媧圣人忽道:“你既心意已決,我也不該就此事阻攔你,只是你需記得把握尺度,不可將事鬧到不可收拾,如此對人族無益。
再有,讓姮娥回去吧,她不宜參與今日之事。”
李長壽道:“娘娘,此事弟子恐怕不能答應。”
女媧圣人嘆道:“以這般弱女子為籌碼,天道雖會有所忌憚,但恐怕有失你英雄之名。”
“弟子所做并非為名。”
李長壽看了眼此刻依然有些魂不守舍的姮娥,后者輕輕搖頭,李長壽慢慢點頭,又扭頭對女媧露出幾分苦笑。
“我這人貪生怕死,不想沾染太多因果,注定做不了什麼英雄。”
言罷,李長壽對女媧圣人做了個道揖,駕云朝側旁繞路,女媧圣人輕輕嘆息,身形化作朵朵花瓣消失不見。
待李長壽繞回原路,火云洞已在近前。
李長壽看向姮娥,傳聲道:
“曾有天道禁忌,在上古時無故發瘋,意圖毀滅洪荒,讓一切重歸混沌。
他就是你的師父,我的同鄉,也是如今天地間生靈都不知的存在,圣人多避諱的名諱。
這位前輩有第二元神之法,當年是以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在洪荒活動,自身卻躲藏在這個身份之后,現在能找到的就是這個對當年事一無所知的第二元神。
道祖與天道聯手鎮死這天道禁忌后,抹掉了他存在的一切痕跡,其中就包括你的記憶。
姮娥,你想知他是誰嗎?”
“嗯,”姮娥一雙美目被淚水浸潤,重重地點頭。
李長壽沉聲道:“稍后隨我一同去紫霄宮,你只需在那哭一場,自可知一切真相。”
“哭一場?”
“不錯,哭一場,”李長壽看向下方火云洞,沉聲道,“莫要多問,你我傳聲也不便講述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