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為父事務繁忙,沒能好好陪你,我知你自小聰明,現在也算早早懂事。
今日開始,你就與我在軍營中住百天,為父與你寸步不離。”
金吒眨著那雙大眼,小聲問:
“可是父親,您平時不是每天晚上都回去跟娘親團聚嗎?”
“……”
‘傻孩子,為父想的是,等你晚上在軍營睡熟了,也施遁法回去陪你娘親。’
當然,這話李靖是不能說出來的。
李靖用慈愛的目光注視著金吒,完全不回答金吒的提問,只是道:
“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學做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可是父親,孩兒現在就是男子漢呀,長安叔說了,男子漢就是站著撒尿的,金吒是站著的呀。”
“這個王長安!”
李靖沒好氣地嗆了一聲,正色道:
“這不一樣,所謂的男子漢,必須有堅毅的精神、堅定的信念、鐵打的體魄。
你還太小,此時只是個孩童。”
金吒禁不住歪了下頭,用稚嫩的嗓音道:
“可是父親,我們都是血肉之軀呀,長安叔說了,血肉之軀都是怕疼的,不用裝作不怕疼。”
李靖:……
“王長安還說什麼了?”
金吒眨眨眼:“可是父親,您為什麼生氣呢?長安叔說的對呀。”
李靖額頭蹦起十字青筋,正要發火,突然想到了《父愛如山》中有這般格言:
【你自己的孩子如果自己不去教導,就會有別人替你去教導;
正如,你的道侶自己不去照顧,就會有別人替你去照顧。】
原來是這般。
李靖頓時又有所感悟,抬手揉了揉金吒的腦袋,低聲道:
“兒子,為父可能要將你送到一處遙遠的所在學習本領,在去之前,為父想盡量告訴你,如何做個男人,如何做個好人。”
“可……”
“好了,別可是了!在這里玩一會,為父去召集眾將,給你介紹認識一些叔伯。”
“哦,”金吒乖巧地應了聲,注視著李靖那寬闊的背影,輕輕舒了口氣。
于是,第二日。
“打起精神——好!很有精神!”
“沒有勁,聽不見!重新喊!”
“你特娘的沒吃飯是不是!這麼刺槍,去給妖獸送飯啊!”
軍中演武,李靖坐在主將座位上,金吒小小的身子躲在側旁圈椅中,小臉煞白地看著在前方大片空地舞刀弄槍的精銳士兵。
李靖暗中觀察金吒,發現金吒只是面色有些發白,卻并未有其他異樣,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軍中有煞氣,金吒尚未修行,小小年紀就能抵擋這般煞氣,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接下來的百日,李靖帶著金吒在軍營內外不斷活動,讓金吒體會操訓之苦,讓金吒與一些性情豪邁的將軍交流。
按太白星君所賜的‘育兒寶典’指點的那般,李靖在金吒幼小的心靈中,種下了一顆對軍武向往的種子。
這顆種子,已開始發芽。
李長壽注視著這一幕幕,對此也是頗為滿意,并決定暗中助李靖一把。
來點更刺激的!
李靖與金吒約定的百日之期前一日,軍中忽有急報,說有只妖獸在田野發瘋,糟蹋了不少糧食,似是此前吃了人后逃走的兇妖。
李靖當即點兵,思慮一二后,還是將金吒帶上,率軍中實力最強的幾名將軍同往。
那妖獸,自是李長壽靜心挑選的業障大妖,此時已毀了神智,且暗中限定了這妖獸的活動范圍。
待李靖趕來,這妖獸壞了不少村舍,因村民撤走及時,并未有凡人傷亡。
李靖見狀,將金吒扔給副將,拔劍沖了上去,與那妖獸一番大戰,將妖獸斬于田野,命兵將處置尸身、撫恤受損村民。
金吒此時雖是受了刺激,但看自家父親的目光,已滿是小星星……
田間地頭,一片廢墟中。
李靖牽著金吒的慢慢走過,滿是感慨地嘆了聲。
“金吒?”
“父親,孩兒在。”
“你且記得,”李靖道,“無論你走到何時,行到何處,你的出身是人族。
這個天地很廣闊,廣闊到能讓你我感覺到自身渺小,但這個天地又很狹窄,狹窄到不同種族為了生存大打出手。
妖族是萬靈吸納日月精華化形而成,心術不正者被稱之為妖邪,與人族是死敵,就如今日這只妖獸。
我輩男兒,就當在這般妖邪的爪牙下,護持弱者、保護不能修行的凡人。
為父不求你做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但求你做個,路見不平且自己有余力時,能仗義出手的好人。
人這個字,便是互相支撐之意。”
金吒頗為認真地點點頭,定聲道:“孩兒記住了。”
“這邊走,”李靖指了一片池塘,“為父今天為你講講一位奇人,他是為父最為崇敬之人。”
“那是父親您的師父嗎?”
金吒歪頭問。
李靖笑了笑,目中帶著少許向往,緩聲道:
“不是,你的師爺是昆侖山度厄真人,但為父只見過一面。
為父在山中修行時,受了這位奇人頗多關照,才有今日這般際遇與修為。
他,就是天庭的第一星君、太白金星李長庚。
你今后會在不同的生靈口中聽到這個名諱,但切記,不可對他有任何不敬……”
日頭漸漸西斜,將這對父子的影子慢慢拉長、拉遠,也將李靖的嗓音揉碎在風中。
……
陳塘關,李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