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竅玲瓏心一轉,比干頓時明白,這或許是兄長之意。
大史這個老狐貍,平日里低調的很,但在朝中卻是人緣極好,不少官員升遷都有他背后的影子,也是得罪不起。
帝乙嘴角露出淡淡微笑,看向了左首的比干,溫聲道:
“王弟,你覺得此事如何處置?”
比干邁步而出。
瞧這曾得闡教支持長達半個月之久的王弟,身形修長、面如冠玉,此時也已邁入中年,少了許多銳氣、多了幾分沉穩。
他有七竅玲瓏之心,為人卻從從不八面玲瓏,極其剛正;
他擅揣摩人心險惡,卻從不為權貴求情而網開一面。
朝歌城中人人皆有唱誦——【朝歌有個子青天,七竅玲瓏辨忠奸】,說的就是比干。
比干沉吟幾聲,對帝乙躬身行禮,而后道:
“大王,愚弟以為,無論是哪般案件,都應聽取雙方之言,收集足夠證據,才可做出合理的判斷。
當請子受侄兒入內,陳明此間內情。”
帝乙笑道:“既然王弟有此一言,讓子受入殿言說內情吧。”
殿外,子受先抬頭一拜,隨后才慢慢站起身。
他握持腰間佩劍,緩步邁入大殿中,雙目清澈,神態輕松,但在目光掃過兩旁大臣時,目中有銳光涌動,讓不少老臣心底頗感不安。
當下,子受按李長壽提點之法,先立仁義、推武德,再混淆那兩名武將罪責,將他們以‘換軍服收編戰俘’,改為‘為戰功不惜將戰死敵軍衣袍穿在平民身上’,并未說是收編為戰俘,還是直接殺了,直接說了句‘其情何其殘忍’。
隨后子受轉移矛盾,說那兩名武將持功而驕,對他最初懲處不服,意圖煽動軍眾嘩變,并與此地跪著的不少將領,暗中通氣,欲要落他王子子受的威嚴。
他說的,偏偏還都是實情,只是有些地方刻意模糊,絕口不提奴隸之事。
子受話音落下,大殿之內一片肅殺。
帝乙面色黑如鍋底,子受嗓音依舊淡定,此刻完全不給對方反駁的機會,嘆聲道:
“大軍在外,我為主將。
我知這朝堂之上,有不少人意在殺我,以全自身之利。
但這般權爭,竟已滲入軍中!
八百諸侯就在外看著!
他們之中,有多少人在等著我們大商自己爛掉,而后順勢而起,取我大商而代之!
就在這大殿中,有多少人只顧自身,只顧自身兒孫之前途,卻忘了,這大商的版圖是商人先祖拿刀斧一點點拼下來!
欲殺我者,今日不如就在此動手,何必暗中做那些齷齪伎倆!”
鏘!
子受拔出佩劍,扔到大殿正中,雙目如鷹隼、劍眉綻寒光!
鋒銳的目光掃過各處,大半朝臣竟心驚膽顫,不敢與他對視。
“唉……”
子受嘆了聲,似乎瀉了口氣,將劍鞘扔到一旁,向前對高坐上的父王深深行禮,也不給比干開口的機會,直接道:
“父王,兒臣當時為防軍中嘩變,為立主將軍威,不得不忍痛斬殺那兩名將領。
今日之事,兒臣愿領罰,也請父王不必追究這些將軍的罪責,他們大多只是不知實情,身有共情。
想必,在此地眾臣,心都存于大商,只是有些時候,我們之間存在某種差異與不理解罷了。”
帝乙不由笑瞇了眼。
一旁李長壽暗中挑眉,對子受能說出最后這幾句言語,也是頗為感觸。
這家伙,天生就是個做君主的料,已是明白如何去掌控人心。
可惜……
罷了。
子受今日在朝堂之上的一席話語,讓朝歌城直接地震。
當夜,宮中傳出消息,近來食欲不佳的帝乙大快朵頤了一餐飯,酒后連說‘大商可長存矣’,顯然是對子受頗為滿意。
不多時,比干也是公開言說,殺將之事錯不在子受,王子權爭須得遏制。
不少原本觀望的大臣,開始倒向這個突然變得耀目的小王子。
而那微子啟、微仲衍則是府門緊閉,謝絕賓客,似乎是在靜靜觀望。
大史府,李長壽在書房中閉上雙目,心神正要挪回天庭,但‘定向風語咒’卻帶來了一段對話聲……
正是子受與聞仲。
“少師,這位大史到底是何方高人?
這麼多年,受在朝堂之上沒少受那些老臣擠兌,當真從未如此主動過,按大史之話語言說一遍,竟是將那些人嚇的說不出話來。
這次當真痛快!”
“子受,慎言、慎言,這位大史可不是我能隨便推薦的。
他是真正的高人,非權、非富貴能打動。
有些事不能對你詳說,但子受切記,若非是到了生死存滅之際,絕對不要去勞煩他老人家,不然只能適得其反。”
“大史也是神仙中人?”
“只手,便可遮天。”
“嘶——那他來我大商作甚?”
“玩樂吧,不過也有傳聞,大商便是他的一步棋,這里面的事我也看不清,子受你更不能知曉,莫要胡言亂語了。”
李長壽聽到這,禁不住嘴角一陣抽搐。
這聞仲,果然是陷進來了,連自己非凡人之事,都已暗中說給了子受。
也對,畢竟人心都是肉做的,聞仲做少師也有些年頭了,與子受可謂形影不離。
這會不會有什麼隱患?
李長壽再次陷入思索,來回盤查與聞仲有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