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南極仙翁駕云飄到了姜府上空,觀察了一陣庭院中乘涼午睡的姜尚,緩緩落下。
霎時間,仙光陣陣、百鳥合鳴,一縷縷仙人道韻擴散開來,讓府內凡人們先是一陣錯愕,而后趕緊低頭參拜。
“仙人啊!”
“桃仙下凡了!”
姜尚被周遭呼喊聲吵醒,愣了一瞬趕緊起身,連忙對南極仙翁叩拜。
南極仙翁抬手虛扶,一股仙力將姜尚扶起,溫聲道:
“姜尚,你塵緣已盡,仙緣已來,還不快快隨貧道回返玉虛宮中,修長生之法,求自在逍遙?”
姜尚不由一愣,先是喜出望外,向前踏出兩步,卻又聽到了側旁傳來輕喚聲。
“老爺~”
“夫君!”
姜尚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側院,卻見眾佳人聞詢趕來,一個個淚眼汪汪。
“這……”
姜尚目中露出幾分遲疑,扭頭問著南極仙翁:“若是塵緣盡了,我妻如何?”
南極仙翁笑道:
“玉虛宮乃圣人道場,修仙之去處,自不能容納凡人夫婦之情愫。
但你只需隨貧道而去,貧道自會派來弟子,安頓好你家中事務。
紅塵如夢,數十年轉瞬即逝,貪圖一時歡樂,何來天長地久之說?
不如尋仙問道,求個真的快活。”
那些佳人聞言,一想到自家夫君、自己的靠山就要從此離開自己,不由得悲從心起,一個個哭哭啼啼,連道不舍。
“這、這……”
姜尚一時頗為躊躇,南極仙翁卻是含笑等候,等姜尚做出抉擇。
他們玉虛宮主動招弟子若是都用強,那未免遭人閑話。
更何況,姜尚身份特殊,必須慎重以對。
“老爺啊!老爺!”
側旁傳來呼喊聲,一個魁梧大漢提著菜刀跑了進來,卻是姜府后廚金牌廚子。
那南極仙翁笑瞇了眼。
‘主廚’笑道:“恭喜老爺得了仙緣,賀喜老爺得了仙緣,自此長生不老、洪福齊天!”
姜尚皺眉嘆息,扭頭對南極仙翁連連行禮,又道:
“仙人,此事能否讓我好好想想?
這并非是對仙人不敬,實在是家親難舍。”
“嗨,這有嘛難的?”
‘主廚’囔囔一句:“老爺你去修仙,膝下無子無女,這凡俗的金銀財寶你也用不上了,不如就先給俺們開五年、十年工錢,宅院、營生啥的都轉手賣了,把家產分成三十二份,妻拿大的、妾拿小的。
大家好聚好散,不免一場緣分吶。”
姜尚跺跺腳,罵道:“胡言亂語!我這些夫人與我如此恩愛,豈能用家產金銀來衡量我們之間深厚的情意!”
“這個……也并非不可,”角落中傳來一句嘀咕。
眾女子停下啼哭,雙眼放光地看著姜尚。
“老爺,仙緣不易,您還是莫要錯過了。”
“妾身雖舍不得老爺,卻也知,這是老爺天大的福分,如何能用凡俗之情將老爺束縛?那妾身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不是有句話說,紅粉如同骷髏,老爺,我們都是骷髏,您就別牽掛了。”
姜尚:……
于是,半個月后。
隨著姜府的牌匾被緩緩拆下,府內只有幾名壯漢搬運家具。
昔日鶯鶯燕燕、花紅柳綠,而今僅剩孤燈一盞、芳草萋萋。
“唉。”
姜尚嘆了口氣,自嘲地一笑,背負雙手走向了前方那朵空著的白云,被白云穩穩托住,緩緩升空而去,留下眾凡夫俗子叩拜呼喊。
城外,一架驢車上,姜府主廚與一名老嫗同行遠去。
到荒無人煙之際,那老嫗身周仙光流轉,化作一名俏麗的仙子;
而主廚身形緩緩變化,化作了李長壽常用的中年道者面孔。
這仙子先是輕笑了聲,又隨之輕嘆,言道:
“凡俗之情當真讓人難以捉摸。
此前恩恩愛愛、如膠似漆,為彼此爭風吃醋、大動肝火,到頭來卻只是抱著些許金銀細軟,就此各奔東西,頗為歡喜。”
李長壽笑道:“有幾人是真的傷心,只不過被更多人的歡喜所掩蓋罷了。”
“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那仙子站起身來,笑道:“星君大人,您為何默許了闡教收徒?此前廣成子道友前來時,您不是還將他推回去了?”
李長壽笑道:
“廣成子師兄前來,代表的是闡教,南極師兄一來,代表的是二師叔。
我可回絕闡教,卻不好回絕二師叔。”
圣母宮仙子細細體會,贊嘆了一個‘妙’字,又嘆道:
“唉,大劫將落,生靈涂炭……奴家這便回圣母宮中復命。”
“有勞圣母娘娘費心護姜尚安危,還請代我轉達謝意。”
“您客氣了。”
這仙子欠身行禮,身影化作瑩瑩光點,悄然炸散,卻是一門頗為高明的遁術。
李長壽眼前一亮,細細感受了下五行之力的波動,以及乾坤出現的細微擾動,少頃便點點頭。
會了,一般,無甚大用。
他抬頭看去,姜尚已是飛臨高空,與南極仙翁匯合,互相做道揖后,朝昆侖山而去。
自此,世俗少了一位‘富家翁’,玉虛宮中多了一個煉氣者,還逢人就說……
【來山上之前,貧道曾有三十二房妻妾。】
李長壽伸展了下腿腳,這具紙道人連同這驢車,轉眼化作少許塵土,隨風消散。
此正是:
申豹姜尚歸玉虛,截教全然無應纏。
丹房前,李長壽眉頭微微皺著,思索著為何截教那邊毫無動靜。
申豹被白鶴童子帶回去后,姜尚已是必爭之大劫使者,大劫天命就在這二人身上,圣人不可能此時還探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