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不由沉浸在天道演變中,逐漸忘記自己是探尋遁去之意,偶有靈感便會化作自身感悟,填補自己道行所缺。
天地生于一,一生于有,有生于無;
天道生于二,二生于一,似對應太極之意。
李長壽多穩了一手,將這些感悟,盡數與自身之道隔絕開。
畢竟他也不確定,這里面有沒有什麼,天道想讓自己領悟的道。
到了如今的境界,修行慢一點不要緊,一定要穩。
漸漸的,李長壽停在外部的心神,只剩最基本的警惕與防范,沉浸在觀察天道演變的‘小劇場’中,努力探尋自己想知道的蛛絲馬跡。
可惜,自己想得之物,終究沒有影蹤。
“長庚還在修行?”
玄都城城頭,偷閑摸魚的太乙真人雙手揣在袖中,小聲問了句。
正煉制陣基的玉鼎真人笑了笑,道:
“長庚師弟的道,與天道密切相關,他似是為均衡天道而生,在玄都城這般特殊所在,自是要好生修行一番。”
太乙真人嘖嘖笑著,低聲道:“問題是,跟天道走的太近也不是什麼好事。
不會真有人覺得,天道是以愛護生靈、護衛蒼生為己任吧。
天道就是在維護秩序本身罷了。”
玉鼎真人皺眉道:“莫要說太多這般事,總歸不太妥。”
“放心,這里是天外嘛,”太乙真人笑瞇了眼,悠然地打了個哈欠,“這玄都城上古時也曾繁華一時,而今只剩斷壁殘垣。
歸根結底,還不是天道限制長生仙探索混沌海鬧的。”
“嗯,”玉鼎應了聲,繼續埋頭煉制陣基。
“你這老實人。”
太乙真人搖搖頭,又瞧了眼其他幾個方向上的人影,也在玉鼎身旁盤坐了下來,取過兩只陣基開始細心煉制。
有一說一,確實,講道理,長庚設計的這陣法當真巧妙,甚至充分利用了天道之力,節省了對靈石的消耗。
“這家伙,修道不過四五百年,怎麼就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玉鼎真人目中劃過少許思索,但并未多說什麼。
‘外鄉人……’
城墻另一端,趙公明、金靈圣母、云霄仙子也在全力煉制陣基,琢磨著同一個問題。
金靈圣母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對這對兄妹傳聲:
“那鯤鵬所說外鄉人,到底是何意?
雖有玄都師兄作保,但玄都師兄言語也不太詳盡。
那鯤鵬似是真的有要事找長庚,當真令人好奇的緊。”
趙公明笑道:“若是能與咱們言說,長庚自會說的,他不主動說,咱們何必多問?”
云霄也道:“我自是信他。”
金靈圣母微微皺眉,言道:“我并非是不信長庚,這也是對長庚關切。
若你我都不知長庚師弟有哪般困境,長庚也不喜將自身之事與咱們言說,今后若遇到麻煩,又該如何相助?”
趙公明思索一陣,嘆道:“也確實是這般道理。”
云霄仙子無奈一笑,柔聲道:“他本就是人族生靈,這自不會有錯的。
你我修行到了今日,早已勘破生靈之本質,何必糾結這般?”
趙公明忙道:“二妹說的也是在理,在理。”
“但,”金靈圣母剛要繼續辯論,就被趙公明眼神制止。
云霄仙子看著掌中盤旋的陣基略微出神,似也有些心事,只是不便提及。
城中旋渦處,七彩霞光亮起,一只瑞獸邁著上流步伐、踩著七彩祥云,背著兩只麻袋而來。
白澤看了看懸浮在正前方的李長壽,剛想上去稟告一聲臨天殿圣女之事,但還沒走兩步,就聽到了玄都大法師傳聲:
“長庚正在閉關,可是有什麼要事?”
白澤連忙停下步子,也不敢多湊過去,猶豫了下還是扭頭奔向大法師所在之處。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些兒女情長罷了。
于是,半個月后,度仙門山門外,有道熟悉的身影駕云自東海而來,身著麻衣短衫,依然罪惡滔天。
……
“小瓊峰呢?那麼大的小瓊峰呢?真被搬去天庭了?”
酒玖瞪著眼前的靈湖,抬手比劃了一個小瓊峰的輪廓,而后頹然嘆氣,垂頭喪氣的回了破天峰。
山非山,水非水,山水依舊重逢。
人依舊,心依舊,物是卻已人非。
酒玖不敢在山中多走動,怕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在外的身份。
她只是見了幾位留在山中的師姐師兄,自己唯一的師妹酒雨詩,便有些悵然的離開了山門。
本想就此回返臨天殿,卻莫名其妙在東海之濱某個沙灘停下了身形。
要不要去見見他。
酒玖找了塊礁石的陰影,坐在白色的沙灘上出神,海風吹拂著她特意剪短的中長發,對著撒歡而來又悻悻而去的海浪,低聲抱怨著什麼……
“煩死了。”
旋即輕嘆了聲,想把腦袋抵在拱起的膝蓋上,試了幾次卻都有一定的距離,只能更委屈的抱住自己。
唉……
早知道今天這麼郁悶,當年就放棄師叔的自持,一鼓作氣把那個家伙給煮了!
何至于現在,想見一面都如此麻煩。
她對著沙灘出了會神,手中多了一把短劍,劍尖在沙灘上輕輕滑動,畫了兩個簡單的身形,一個抬手屈指彈,一個墊腳張嘴……
“啊嗚。”
酒玖鼓起嘴角,坐在那又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