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在這個世上……
生靈弱小與強大,都會被一股力量操控。
天道、天庭,又或是所謂的宿命、命途。
生靈本就有諸多苦難,有些人生來就要面對殘酷的地獄,但他們不得不前行,被那股力量推著前行。
我就是這般。”
“楊戩……”
龍吉又想向前,攙扶住楊戩搖搖晃晃卻依然想站穩的身形,可她腳步一頓,下意識停在了數丈外。
楊戩拄著三尖兩刃槍,原本已枯竭的玄體,滋生出了一縷縷力量。
生靈本源之力。
他從趴伏變成佝僂,又慢慢嘗試站直腰身;
雙手的顫抖幅度越發微弱,沙啞的嗓音卻始終連貫。
楊戩道:
“這股力量或許是恨,或許是對母親的思念,是心底日漸深厚的自責,是所謂大教之爭的算計,是天地間大劫。
它們仿佛時刻都在告訴我——快去救你娘親,快去救你娘親。
卻完全忽略我自己的心念。
他們只是將我當做一枚棋子,向前推、向后阻,不斷撥弄。
這就是這個洪荒,早已沒了生機的洪荒!”
龍吉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注視著眼前這個身影,看著他挺直胸膛,再次一步步向前。
前方,東天門遙遙在望,但大片大片的灰云席卷而來。
楊戩緊咬牙關,一股股元力自四肢百骸擠出,此間痛苦無異于刮骨剝髓!
但他面色如常,哼都不哼,只管前行,只管低吼。
嗓音越發有力,話語越發急促,渾身涌出陣陣風浪,腳下的云霧再次凝實!
“前面,可能會是刀山火海,會是我楊戩的地獄!
可能會有連天大戰,我會耗盡一切力量!
可能我拼盡所有,只是邁入下一個地獄。
但今日!
今日!
哪怕前路不見光明!
哪怕我要死在鎮壓母親的那座山前,讓那些背后算計者得逞!”
楊戩雙目中滿是亮光,額頭仿佛出現了一條豎直的縫隙,其內涌出道道血光,照的他英俊又蒼白的面容,竟是如此冷峻!
龍吉道心輕顫,握緊手中寶劍。
楊戩長槍反握在身后,昂首挺胸看向前方,看向東天門中涌出的大片大片灰云,身形已越過龍吉,口中似是在對龍吉言說,又像是在對前方的天庭吶喊。
“走到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路是我選的,天庭是我要闖的!地獄是我自己要進的!
推著我向前的力量,只能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誰都不能干預!
我,楊家二郎,楊戩!
今日走到的此地,欲要接回生母,為我父慘死,找天庭討一個公道!
欲擋我者,皆我敵。”
話音落,空中驚雷炸響!
四面八方傳來擂鼓之聲,一朵朵會云飛來,上三層中三層下三層!
數不清多少天兵天將于云上現出影蹤,道道目光、仙識鎖定在楊戩身上。
楊戩一言不發,額頭紅光隱退,渴求著力量、呼喚著力量,在玄體與元神中壓榨著力量!
轟隆隆——
那是眾天兵擂鼓之聲,各處異象紛呈。
楊戩默默地取出父親唯一留下的物件,那是一條書生的包發布帶,被他裹在頭頂。
正此時,就在這漫天雷聲中!
一道金光劃破天際,一股威壓自上而來,帶起陣陣風浪,吹的楊戩那破損的衣袍朝側后方飄舞。
金光凝聚出,那白發白衣的老道顯露身影,端著拂塵、盤坐于云上,眼瞼半垂、目光下放。
“楊戩,你可知罪。”
第五百六十二章 洪荒惡勢太白宮
這就是,太白金星……
楊戩抬頭凝視著空中這道似曾相識的身影,急促的呼吸開始放緩,目光再次恢復空明,道心歸于寂靜,沒了此前那般波瀾。
“我,何罪?”
云上伴著金光的老者緩聲道:
“意圖擅闖天庭,毀天庭眾仙豆道兵,口出狂言欲劫天庭罪仙,此為罪。”
罪仙?
楊戩剛平復的道心輕顫了下,但面對著云上這個老神仙,卻不想讓自己有半點慌亂,冷聲道:
“是非功過全憑爾等決斷,天地規則全由爾等一口言說。
這就是天庭?”
李長壽道:“天道特許,守護規則,這就是天庭。”
“那我母親壞了哪個規則?我父親又壞了天庭什麼規矩?!”
“云華仙子身有天庭仙籍,不經通明殿允許私自下凡,自是違反天規。”
“只是私自下凡便被鎮壓仙山之下,我父母情投意合便要被打殺!”
楊戩雙目中光芒涌動,定聲道:
“這到底是天庭在量刑,還是你太白金星與凌霄殿中高坐的玉帝在量刑?
這到底是守護天道定下的規則,還是借著天道與你們的權職,肆意妄為,只為自身面皮。”
聰明。
李長壽心底滿意地笑了笑,但表面不動聲色,目中流露出幾分冷意。
總導演親自下場,自是要給其他還稚嫩的洪荒演員們打個樣。
只是一個眼神,李長壽就將一個此時被戳中了軟肋、略微惱羞成怒的大反派,演繹的淋漓盡致,差點連他自己都信了。
“楊戩,你可知,只憑你剛才幾句話,今日已是可以定你死罪。”
楊戩默然無言,忍住不去嘲諷、不去謾罵。
那樣只能逞一時快意,卻無法擺脫當前困境,更無法救出母親。
太白金星初現身,楊戩就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仿佛自己面前面對的就是整個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