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臺似乎恢復了平靜,但一幅畫面突然出現在楊戩面前,其內所顯,是天庭中的一座仙山。
鎮壓云華仙子的仙山。
楊戩雙目一怔,冥冥中感應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就在畫面之中。
虛菩提的嗓音由遠而近,再次飄來:
“你如今的修行歲月如此安逸,換作是我,我也不想去打破。
有師父關心疼愛,有小妹需自己去照料,修為日漸深厚,更是得了道門護教玄功,前途不可限量。
但楊戩……”
虛菩提話語一頓,展露給楊戩的畫面中,那座仙山風云變色,被道道雷龍吞噬,遠處還有一批批冷笑的天兵天將。
“殺父之仇如果能忍,你母親在天宮雷罰之下日夜不斷的嘶吼,你當真能忍?”
“人族尊父母,敬先輩,到了你這,就是這般?”
“不過這也不怪你,當年向玉帝請旨捉拿你母親的那人,靠著這件事的功勞,已成了天庭位高權重的權臣,深得玉帝信任。
莫說是你,便是貧道,也要畏懼他幾分……”
蠱惑聲陣陣,楊戩的元神閃爍著八九玄功的血色光芒。
側旁,太極圖威能遮掩的角落中,玉鼎真人與太乙真人同時看向了李長壽。
玉鼎真人問:“當真……是這般情形?”
李長壽嗤的一笑,自懷中拿出一枚銅鏡,掐了個法訣,銅鏡之上現出了一幅畫面。
這是某處仙山洞府內的情形。
四面石壁上掛著一片片粉色的帷幔,山體內有一座閣樓,一方庭院,玉樹紅花、嬌艷欲滴,幾名修為不高的小仙子在花圃中嬉戲。
這銅鏡展露的是一個固定視角,而這個視角,剛好能看到一面窗戶,以及窗內正坐在床榻上,赤著玉足、捧卷品讀的云華仙子。
她身著數層輕紗長裙,束著端莊云鬢,此刻嘆了口氣,面容上帶著少許憂色,起身、俯身,纖指搓了搓那晶瑩剔透的腳趾,隨著手指與腳趾的摩擦,露出了愜意的微笑……
舒坦。
李長壽:……
玉鼎真人:……
選景純屬意外,畫面純屬巧合。
咳,仙子搓腳也是美的。
太乙真人禁不住罵道:“這就是你們天庭的鎮壓?感覺比貧道的乾元山舒坦!”
李長壽苦笑道:“云華仙子是玉帝陛下歷劫身的親妹妹,玉帝陛下必須時刻維護三界正統,表面上減少私情流露。
實際上,他對云華仙子的疼愛不在楊戩對楊嬋之下。”
玉鼎真人道:“先莫要讓戩兒知曉這般,不然恐怕他道心會受挫。”
“師兄放心,”李長壽笑了笑,注視著楊戩的狀況。
他其實也有點忐忑,擔心虛菩提用力過猛,把楊戩的怒火完全激發,真讓楊戩墮了魔。
但好在玉鼎真人安置在楊戩元神處的青鼎非同尋常,那似是玉鼎真人元神之鼎的‘分身’,隨時可鎮壓楊戩元神。
少頃,楊戩突然低吼一聲,將面前畫面一拳打碎,元神如劍光一般閃過,直擊虛菩提的神念。
虛菩提卻是微微嘆息,神念被楊戩直接撞碎,只留下了一句:
“能幫你的,唯有我們,你終究會來找我的,楊戩。”
待那靈念消散,楊戩的靈臺徹底安靜了下來,楊戩的元神站在靈臺邊緣,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雙目之中滿是掙扎。
他身前,似乎便是無盡深淵。
但楊戩最終還是走了回來,讓自己盡力平靜,元神再次打坐。
再看楊戩此時道軀,面容蒼白、渾身虛汗,一縷縷酒氣被他逼了出來,片刻后就睜開眼來,看著前方云霧彌漫的山林,一陣出神。
母親……
楊戩眼角似乎有些濕潤,他抬了抬手,迅速抹去,輕輕呼出口氣,宛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
他坐在那里陷入思考,不知不覺,那瓶頸悄然破開,自身氣血翻涌,八九玄功邁入了下一個小境界。
李長壽、太乙、玉鼎對視一眼,玉鼎真人目中帶著幾分擔憂。
太乙真人笑道:“看樣子,他應該已下了決定。”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安置楊嬋,”李長壽沉吟幾聲,“這倒是一個不錯的由頭,可隨時吸引楊戩去天庭一行。”
“長庚師弟,”玉鼎真人突然轉身做了個道揖,李長壽連忙還禮。
“師兄這是何故?”
玉鼎正色道:“若我這徒兒今后選擇與天庭對抗,且對長庚你出言不遜,還請務必留他一條性命。”
“此事本就是我在算計。”
李長壽拱拱手,面色十分鄭重,“我對楊戩師侄也是頗為喜愛,更有意將他培養為天庭之棟梁,稍后定會嚴加磨難。”
“多謝,”玉鼎真人拱拱手。
正此時,楊戩站起身來,用仙力引著熟睡的靈珠子,駕云回了玉泉山。
半個時辰后,楊戩坐在熟睡的楊嬋面前,抬手在她光潔的額頭輕輕蹭了蹭,嘴角露出幾分微笑。
隨之,楊戩拿出一只玉符,仔細斟酌、刪刪減減,寫了一封書信,放在楊嬋枕邊,而后閉目長嘆,轉身離去。
臨出洞府,楊戩又扭頭看了眼楊嬋,點出一道仙力,讓她睡的更安穩了一些。
楊戩轉去玉鼎真人修行的主洞,太乙真人和李長壽自是早早躲了起來,注視著楊戩在玉鼎面前跪伏叩拜,言說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