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就如云上詩,總是能在不經意間美絕人寰。
云霄今日的衣裙似乎格外用心,初看似是素白長裙,細看卻能見這長裙各處繡著淺淺的岸芷與汀蘭,與她身段最是貼合,既不減弱女子天成的曼妙,又不會流于俗媚。
長發束起云鬢,玉釵流轉仙光,兩根流云發帶混于青絲間,說不出的靈動飄逸。
‘她也確實有些為難了。’
“咳!咳咳!”
側旁傳來咳嗦聲,李長壽扭頭看去,制造噪音的始作俑者太乙真人,抬頭看向后堂屋頂那張太極圖的虛影。
“風華秋月幾時休,總歸是私下看不夠。”
云霄仙子微微皺眉,目光掃過,太乙真人禁不住哆嗦了幾下。
李長壽笑道:“太乙師兄對詩詞還有研究?”
“只能說略懂,略懂,”太乙真人坐正身形,低頭咳了聲,“咱們,聊點什麼?”
趙公明撫須輕笑,道:“紫霄宮剛定下了大劫之事,自是要聊聊這大劫了。”
玉鼎真人道:“似乎紫霄宮中,幾位圣人不歡而散。”
“也不能說不歡而散,”李長壽緩聲道,“只是意見有些不統一,各自也不想多讓。”
話語一頓,李長壽輕聲一嘆,笑道:“兩位師叔都是為各自弟子擔心,這些其實無可厚非。
在我看來,這次大劫雖要損道門而興天庭,可這如何損,也是大有講究。”
黃龍真人眼前一亮,忙問:“長庚可有良策化解這般劫難?”
“并未,”李長壽面露遺憾,“老師與兩位師叔離開后,師祖將我留在紫霄宮中,與我言說了這次大劫之事。
大劫注定發生,天地間的生靈之力也必須削弱,不然會在今后引動更大的劫難。
此次封神大劫,西方教、闡教、截教入劫已是無法更改,三教與三教所屬的仙道勢力,必有損傷。
但這個損傷有一個總量,只需將生靈之力降低到一個安全的水平線,就可無限期延緩真正的劫難降臨。”
玉鼎真人沉聲道:“真正的劫難,是指九污泉?”
“不錯,”李長壽點頭應了聲,“情況比咱們想的都要嚴重,生靈業障、天地難負,若生靈與天地鬧到只能存一的地步,那才是最大的劫。”
趙公明撫須輕嘆,“大劫。”
“唉,”黃龍真人也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否會有一日與公明師弟斗法相向。”
“咱們何不主動避戰?”
趙公明道:“若是你我都要下場在劫難中走一遭,兩教還能有幾人不沾劫運?這般情形,死傷定是已無法計算。”
“確實,”黃龍真人一陣沉吟。
太乙真人笑道:“咱們不必太過悲觀,這不是有長庚在的?”
李長壽:……
捧殺吧這是?
也不對,這大陰陽師現在還不明白大劫的威力。
李長壽卻道:“我也做不得太多,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力護下兩位師叔鐘愛的弟子。
我這里給各位師兄透個底,師祖也已無法阻攔大劫降臨。”
幾人頓時面色凝重了許多。
云霄柔聲問:“那封神榜上,最后可簽了名字?”
“并未,”李長壽搖搖頭,“還是空白的,一旦入榜就要遭劫運纏繞,兩位師叔自是不想簽這榜。
西方教兩位圣人老爺倒是想簽,卻被玉帝陛下阻了。
畢竟西方教與天庭處處為難,玉帝并不想用這般只會勾心斗角的臣屬。”
這話,已是暗示的十分明顯。
太乙真人嘀咕道:“那咱們先一步投奔天庭,豈不是可避開封神榜?”
此言一出,幾位道門高手再次陷入沉思,而后一道道目光落在李長壽身上。
趙公明感慨道:“老弟你當真是……深謀且遠慮,算計無遺漏。”
李長壽淡定地一笑,一切盡在不言。
他總不能說,自己剛修行沒幾年就開始擔心封神大劫,這些話便是對云霄、靈娥,也是不能直說的。
倒不是怕自己暴露跟腳,畢竟已得了天道認可,只是單純不想讓她們有異樣之感。
太乙真人嘴角輕輕抽搐,“不會真有人覺得,咱們大師伯算不到這劫難?不會吧?”
房梁上的太極圖突然一顫,太乙真人瞬間道軀繃直、汗毛直立,坐在那一動不敢亂動。
李長壽淡定一笑,將話題引到了如何躲避這次大劫上。
太乙真人這張嘴,還真有可能引發道門血案。
嗯,稍后去兜率宮拜訪,還要請老君多煉制幾顆‘封口球’,專克太乙的那種。
閑聊半日后;
闡教三位仙人告辭而去,截教趙公明也借故離開。
李長壽見云霄似有些欲言又止,就主動開口,道一聲:
“可否留下多陪我一陣?師祖將這般重任直接壓在了我身上,我最近壓力有些太大了。”
云霄仙子溫柔頷首,目光依依。
待趙公明走后,李長壽對云霄輕輕眨眼,指了指地下,云霄頗為無奈地‘嗯’了一聲。
于是,李長壽主動約云霄在凡俗城中走走,云霄答應一聲,與他出了海神廟,踏入人來人往的街巷。
繞過幾處小巷、走過茶樓酒肆,一路都是李長壽主動開口,云霄仙子靜靜聆聽,時不時也會關注一些凡人能工巧匠的杰作。
直到一陣微風吹過,兩人的身形在一處巷口突然化作兩團云霧消散,躲在土洞中尾隨的幾名截教大弟子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