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壽隨手將遠處的沙堆攝來,凝成一道數丈高的圓柱,壓在這木板上,木板頓時向下一沉。
李長壽正色道:“這就是截教最好的情況,木板被壓低,但并未破碎。
可實際上呢?
因為弟子門人太多,這塊木板比闡教、人教的木板都要寬、要長,可隨之而來的業障,也在讓木板加快腐朽。”
言說中,他打了個響指,這木板之上出現了一條條黑線,被上方沙柱壓得開始形變。
李長壽在石磯身旁緩緩踱步,石磯跪坐在那,注視著木板迅速的腐朽……
李長壽又抬手一劃,一縷縷沙塵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匯入這根沙柱。
“此時你明白,自己在外講道,那些請你來講道之人借此大肆掠財,有什麼后果了?
一方面,更多的沙子壓在了這塊木板上;
另一方面,木板被更多業障侵蝕,最后的結果,就是大劫來臨……”
鏘!
李長壽左手握住一把長劍,劍光一閃,劃過那木板下方。
木板突然繃斷,沙柱朝著下方砸落,在石磯面前摔得粉碎,崩散成了滿地沙塵。
石磯那細長的眉角輕輕跳動,面色漸漸蒼白。
多寶道人嘆道:
“石磯啊石磯,想你上古時,因殺生業障被天道驅逐,走投無路時遇師尊講道,師尊念你心性還算良善,頑石化生時不知悲憫,其情尚有可原之處,就在那講道之地,給了你一席之位。
你就是這般回報師尊!這般回報截教!”
“大師兄!我并不知……”
“不知會有這般事?”
李長壽反問一句,慢慢在石磯面前蹲了下來,旋即溫聲道:“你可知那朵多寶師兄他們拼上性命得來的紅蓮,為何而碎?
截教業障太多,需被鎮壓氣運的生靈太多,紅蓮力有未逮,遭受劫運反噬。
石磯師姐,大劫將要來臨,如今劫運已蒙蔽天機,紫霄宮中商議大劫之事越來越近。
截教與道門現在所需的,并非是師姐你一條性命,或是其他幾條、十幾條性命,而是將這般講道斂財之事徹底杜絕,否掉此前收納的記名弟子。
你左手邊,握著截教今后的氣運,右手中,握著義氣二字。
大教氣運若崩,便是圣人老爺,也難以護住大教上下,那是與天道斗,將被劃為天道之敵。
你當真要為那些不懷好意之徒,毀了整個截教,目送截教仙成百上千赴死?”
“莫要再說了……”
石磯身子一軟,有些無力地坐倒在地,妙目中滿是茫然;
好一會兒,她雙眼才漸漸恢復清明,對李長壽苦笑一聲,低聲問:“我能做些什麼?”
李長壽在袖中拿出一只寶囊,自其內抖出筆墨紙硯。
“知無不言,想必請你講道之人,定不只是今日這幾位。”
石磯緊緊抿住嘴唇,拿起那桿筆時,纖手都在不斷顫抖。
于是,三日后。
這事不查不知道,一查當真嚇一跳。
從石磯撕開缺口,供出了她講道十六次時,曾見過的幾批不同截教仙人。
李長壽與多寶道人仔細琢磨,借石磯遮掩行蹤,暗中將這十數名截教仙擒住,又用分開審訊的法子,打著‘將功補過’的幌子,拿到了十幾張名單。
隨后,將這名單上的道號整理一遍,互相交叉、出現頻率較高的道號,列為重點追查目標。
多寶道人招來金靈圣母、龜靈圣母、趙公明,四名大弟子分頭行動,兩日之內,擒住六十余截教仙,再如法炮制,拿到了六十多張名單。
李長壽就負責整理這些名單,短短半天,列出了一張密密麻麻的網格。
作圖表,也是李長壽的老本行了。
這時,有個比較棘手的問題,擺在了他與幾位截教大弟子面前。
此事涉及到的截教仙,數量著實太多了。
這些‘販記名弟子’的截教仙為了自身安穩,經常用一些寶物、靈丹,向上‘打點’。
其中所涉及到的截教高手數不勝數,甚至還有紅蓮破碎那日,曾在碧游宮中現身的幾名截教仙人!
從上到下、利益相關;
連根拔除,必會元氣大傷。
依然是在盤問石磯的小世界中。
李長壽的紙道人背負雙手站在湖邊,石磯娘娘站在一旁。
多寶、趙公明、金靈圣母、龜靈圣母,看著面前的卷軸,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名號,臉色精彩紛呈。
在他們身后不遠,總共七十多道身影,被仙繩捆成了粽子掛在樹林中,一個個低頭昏睡。
李長壽看了眼石磯,后者此時雙目有些呆滯,像是失去了所有精氣神。
不多時,就聽背后傳來金靈圣母的怒罵聲:
“這些蛀蟲!留他們不得!”
“金靈你莫沖動,”趙公明連忙勸道,“你莫非還要將這上面的同門盡數斬殺不成?”
金靈圣母罵道:“他們也配同門二字!”
“師姐,”龜靈圣母柔聲道,“不如只誅殺行事較為惡劣者,這上面仙人如此多……”
趙公明道:“咱們也有監察不力之責。”
多寶道人背負雙手,長長嘆了口氣,又后退兩步,坐在青石上一言不發。
金靈圣母秀眉輕皺,嘆道:
“該如何做?
咱們要盡快做出決斷,是殺是罰總要有個章程。
咱們雖說是暗中出手,抓來了這些同門,但消息勢必會走漏……大師兄,若是咱們不及時做出應對,恐怕會有不必要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