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話語一頓,嘆道:
“水神此人,極善忍耐,行事周全到令人發指,而且睚眥必報;
殿下可知當年龍族海眼被攻破之事?”
“自是知曉,”陸壓道人道,“天庭與西方謀算龍族,最終龍族選擇歸順天庭,西方拿龍族立威,毀了東海海眼,奪走了東海寶庫。”
“當時西方主持此事的,乃西方大圣人的弟子地藏。”
白澤笑道:“但地藏和他的小諦聽春風得意不多久,就有了三教仙人齊上靈山之事。
三教仙人逼靈山低頭認錯,且當著靈山的面,殺了他們靈山弟子,玄都大法師更是憑先天至寶太極圖,與西方二圣人硬拼了一記。
那場戲,當真好看……嗯咳,那次之事的起因,殿下可知是何事?”
陸壓道人皺眉道:“請前輩賜教。”
“地藏略施小計,用諦聽之能,造謠截教火靈圣母與趙公明,還是借闡教黃龍真人的名義將此事散出去的。”
白澤笑道:“只是半日,天庭水神就定下了反擊之策,連通了三教大師兄。
就因這一件小事,讓靈山在龍族身上得來的聲威直接倒賠了進去,讓三教關系得到緩和,順便還打了西方圣人的臉面。
更是讓地藏和諦聽慘被圣人訓斥,丟了圣人信任。
這算計……
貧道總之,是絕不會與水神為敵。”
陸壓略有些不滿,言道:“此事何嘗不是三教大師兄有意促成?”
白澤笑而不語,將話題引回了陸壓之事。
“殿下,除西海之事與升妖山一戰,你可招惹過水神?”
“并未做過,”陸壓目光坦坦蕩蕩,“升妖山時,我是自媧皇宮中趕去的升妖山,晚了半步,不然也不會讓那水神輕易得手。”
白澤皺眉道:
“殿下,圣母娘娘的居所名為圣母宮,媧皇宮乃妖族自己取的名。
莫要因圣人的不追究,就真當圣人娘娘認下了妖族胡亂按的名號。
上古,圣母娘娘成圣前,先帝恐伏羲與圣母娘娘奪權,先一步逼走了他們兄妹,圣母娘娘此前會庇護于你,不過是與先后交情匪淺。
而今,水神去過了兩次圣母宮,圣母娘娘是否還會出手庇護你,已是未知之數。”
“水神兩次去圣母宮?”
陸壓不由一驚,忙問:“這是何時之事?”
“初次是妖升山之戰過后,最近這次,是因大德后土遭災,就在不遠之前。”
白澤捻著山羊胡,淡然道:
“看來,殿下也是被那些所謂的老臣捧糊涂了。
圣母娘娘是人族圣母,當年人族被妖族屠戮,圣母娘娘未曾現身,是因妖師鯤鵬用計算計了圣母娘娘。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圣母娘娘賞賜給了水神數不清的寶物,這在圣母宮中可不是什麼秘聞。
殿下啊,妖族已在妖庭破滅時,早已不復存在,何必糾結前事?”
陸壓道人默然不語,面容頗為黯淡。
白澤繼續相勸:“貧道當年追隨兩位先帝,親眼所見,那些不甘被巫族捕食的萬族匯聚不周山頂,立上古天庭,得天道大運,與巫族爭鋒天地。
那時,天庭是天庭,圣族是圣族。
而后貧道也是親眼所見,當圣族占據天空,壓過了巫族一頭,這個圣族逐漸腐朽,無盡的征伐、斗法,大族吞并小族,強者奴役弱者。
那時,天庭雖還是天庭,圣族已是妖族。
唉……”
白澤這一嘆,嘆出了無盡蕭瑟。
“妖庭隕落,是大勢所趨,是誰都無法挽回之事,卻并非什麼悲劇,這是應得的因果。
殿下,那些此時還喊著妖庭制霸的家伙,當真算是妖族嗎?
他們不過是些腐朽之木,卻強行將上古之后化形的萬族,歸入妖族之中,借妖族之名,行奴役、強壓之事。
試問,若當年活下來的并非是殿下,而是殿下的胞兄胞弟,這些所謂的妖王會如何相待?”
“會……”
“會與殿下無二吧。”
陸壓道人皺眉凝思,又黯然一嘆,“確實如此,我也不過是他們舉起的一桿大旗。”
白澤笑道:“殿下能及時醒悟就好。”
“前輩!”
陸壓道人轉過身來,又做了個道揖,“晚輩想要活命,還請前輩教我!”
“其實,你現如今已被水神逼到了一條死胡同,”白澤正色道,“想要破局,唯有一條路走。”
“請前輩賜教。”
白澤道:“號召各路妖王起兵反天,如此才可有三成活路。”
陸壓面露不解,顯然是有些消化不良。
白澤緩聲道:“當今天帝忌憚你,是忌憚妖族太子,若妖族所謂的中興之勢沒了,妖族那些老妖王祭了天,妖族威脅不到天庭,天帝的那份忌憚自會消退。
你只需在時機到了,以‘不愿妖族就此絕于洪荒天地’,表現出慈悲之心,向天庭認輸,天帝自會借你彰顯天庭仁義,不只留你一條性命,還會承認你之跟腳。
那時,你自可在天地間隨意逍遙。
不過……”
陸壓忙問:“不過如何?”
“就怕這個水神,在你對天庭認輸時,直接扔一把刀在你面前,成全了你慈悲之名啊。
他肯定會這般做。”
陸壓頓時如鯁在咽,“這水神,到底為何針對于我?”
“貧道也不知,”白澤輕輕嘆了口氣,目中帶著幾分陸壓看不透的光彩,“水神此人謀算之深,非我可及,往往會有出人意料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