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做不得假的。”
狐女不由仔細注視著,隨之就陷入了迷茫。
“可道長,我、我心念的,就是齊源二字;我心有的,便是道長之影。”
“虛假終歸只是虛假,道友,你只是著了相。”
齊源正色道:“貧道這幾日查遍經文,得了一句‘外有穢而心無恙,亦可修得無上果’。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你我修行之靈,不應以外相而論,當以心、以魂而論。
障眼法、化形術,甚至只是女子一些胭脂水粉,都可讓一人的外相與另一人極其相似,但道心、性情,卻不會有變化。
道友,你確實尋錯了人。
且那高人是誰,貧道寧死也不可告于你,不如道友就放下這般心事,專注長生之道……”
“道長,您、您莫要說了。”
小蘭緩緩后退半步,美目中滿是混亂,“小蘭心有些亂,想靜一靜。”
齊源站起身來,對著狐女深深做了個道揖。
“此事給道友定會帶來不少困惑,而貧道在此間也有不可推卸之責,”齊源道,“今后若道友不嫌棄,貧道亦可為道友之友。
只是姻緣道侶之事,還請勿要再存執念。
一是因不適,二是因無心,三是因本就虛假,何以筑樓……
道友,此間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小蘭眼圈有些泛紅,低聲道:“小蘭今日先告辭,待念頭通透,定會……會給道長您答復。”
齊源起身露出少許溫和笑意,緩緩點頭。
小蘭卻低頭轉身,有些茫然地向前走了兩步,又頓住步子,轉身看了眼齊源,這才駕云飛入淅淅瀝瀝的細雨中,任憑衣裙被淋濕,漸飛漸遠。
齊源老道收拾起面前的矮桌,拿了一只嶄新的寶囊,將這些物件都收了起來,掛在了一旁的樹杈上。
而后,這老道像是想起了什麼,左右看了幾眼,而后板起臉來,道:
“出來吧。”
李長壽的身形,自十丈之外的樹干中擠了出來,對著師父笑了兩聲,豎了個大拇指。
“師父當真令徒兒欽佩,美色當前,竟能如此坦蕩!”
“還真在偷看!”
齊源老道本想板著臉訓斥幾句,此時卻也被李長壽逗得一樂,笑罵道:
“你啊……罷了,隨為師在此走走吧。”
“哎,是,”李長壽答應一聲,兩步跳到師父身旁,看師父拿出了拂塵,又向后溜了半步。
細雨朦朧,仙力凝成的結界,閃爍著淡淡的光芒;李長壽跟在師父身旁,有種莫名的恍如隔世之感。
“長壽。”
“哎,弟子在,”李長壽收回發散的心神,低頭應著。
齊源有些欲言又止,幾次猶豫后,還是緩聲說道:“我知你現在,法力高強、神通廣大,又為咱們人教圣人老爺做事,在天庭一手遮天。”
李長壽:……
這是好詞吧?
這是在夸自己親徒弟嗎!?
李長壽忙道:“師父,您記得先把那玉石帶上。”
“帶著呢,”齊源打開袖口,那塊格擋心神探查的玉符,被他綁在了手臂上。
齊源笑道:“這般大事,事關你安危,為師如何會忘掉。
但長壽,有件事……
罷了,也可能是師父感覺錯了。”
李長壽笑道:“師父你要教訓弟子教訓就是了,弟子都聽著。”
“唉,”齊源嘆道,“為師只是覺得修為、境界遠不如你,怕說錯了話,影響到你道心與修行。
徒兒。”
“在。”
齊源緩聲道:“你如今修為日漸高深、手中權柄也越來越重,可以隨意改變大多數生靈的命運,是否也因此,漸漸少了一份對旁人的敬重?”
李長壽聞言也是一怔。
齊源繼續道:
“蘭道友之事,最初你若與她解釋明白,也省了她這麼多年思念困苦,豈不比現在強上許多?
為師并非說教你什麼,或許也是因為師境界太低,所以才會這般覺得……
長壽,你是否已在無意間,就決定了旁人生死命途,而自身已是覺得,這都不算什麼大事?
因果輪回,一飲一啄。
若是忽略這般因果,怕是會為你前路埋下一些隱患。
為師曾聽門內一位已逝的天仙講課,這位師伯講到過——莫以弱小而欺,莫因豪強而懼,如此方才是人族之仙吶。”
“師父……我并未……”
“長壽,”齊源看著李長壽,抬手拍了拍李長壽肩頭,笑道:
“為師已教不了你修行,道理也不如你懂得多,只是因小蘭之事有些感慨。
以前為師最擔心的,就是你會走上歪路歧途,但為師一直覺得,你心底自有一份正直在,只不過你不敢表達,習慣了穩妥。
你可知,師父當年為何會收靈娥回山?”
李長壽低頭道:“弟子不知。”
“本是覺得靈娥性子活潑,想讓她多影響你,沒想到她資質竟然如此出眾……
不過此時來看,當年確實是為師多慮了。
你且仔細想想蘭道友之事,若能對你今后有些裨益,那就再好不過了。”
齊源甩了甩拂塵,掃在了李長壽的胳膊上。
“這算是此事對你的懲戒。
唉,以后你也是天庭的一號大人物,為師也不能隨意教訓你嘍。”
齊源老道擺出一幅頗為遺憾的表情,而后大笑兩聲,凝了片云,朝山門而去。
心情頗為舒坦。
“敬重之心……因果輪回……”
李長壽喃喃低語,站在細雨中久久未動彈。
不知何時,空中陰云散了,細雨漸漸停了,林間起鳥語、微風伴花香,一束束陽光透過縫隙照亮林間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