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聽得,一旁街角傳來當當當的鑼鼓梆子聲,不少凡人聚在那里,里面傳來一陣海神教的宣傳……梆子調。
當、當,當當……
“各位爺,你站下,咱們說說心里話。
眾鄉親,都站下,咱們隨便拉一拉。
這海神他護全家,出海上山不用怕。
東街難嫁的小娘子,西城光棍的好壯士;
小娘子、好壯士,小娘子哎好壯士!
前天拜了咱海神,昨已是把那聘禮拿……”
李長壽含笑聽了一陣,側旁的文凈道人卻是略微皺眉,但也凝視著這些愚昧且弱小的凡人。
此人讓她聽這些,必有深意……
片刻后,李長壽道:“走吧。”
文凈道人緩緩點頭,心底疑惑更甚,也并未給李長壽好臉色。
街上凡人不少,但沒有半道視線投來,文凈道人的神通也是頗為不凡。
而這種幾乎大能人手必備的‘削減存在感’法門,李長壽就……很羨慕。
“道友,”李長壽端著拂塵,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文凈道人與他并肩同行。
李長壽心底暗道,若她發難,自己便將這化身直接揚掉。
文凈道人心底也道,她雖是血海兇魔出身,卻也不是誰都能輕辱的,若對方發難,大不了便是魚死網破,暫時逃掉。
就聽,李長壽緩緩開口……
“道友覺得,我這海神教如何?”
文凈道人略微皺眉,言道:“尊駕何不快人快語。”
“有些事,說的快了反而不美。
你我本是對手,如今卻在俗世街道散步,這不也是一件妙事嗎?”
李長壽悠然道,“雖然道友幾次針對于我,但此刻我對道友并無太大惡意。
若非道友這次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我也不至于,將道友逼迫到這般地步。
道友且看,此地紅塵煩擾,凡人壽百歲,歷經生老病死,卻是這天地之間的主角,得他們供奉,便可得香火功德。
道友覺得這是為何?”
文凈道人嘴角一撇,并不回答。
李長壽笑了笑,知道這個套路收效甚微,立刻變化思路。
他又道:“洪荒之中,知道友跟腳者寥寥無幾,道友就不好奇,我是從何處得知?”
“哦?”文凈道人猶自不肯死心,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我跟腳到底如何。”
卻是連‘貧道’、‘道友’這般稱謂都懶的用了。
李長壽笑道:“道友還請多加幾層隔絕結界,我可當真要說了。”
“哼,”文凈道人冷哼一聲,抬手在周遭布置了兩層道韻,從心的相當真實。
正此時,李長壽身周涌出一抹玄妙的道韻;
文凈道人親眼所見,有一只小巧的太極圖在李長壽背后輕輕閃爍,隨之消失不見。
她心底對李長壽的身份,再無半分懷疑……
正此時,李長壽悠然道:“道友是從幽冥地底而來,本體為鴻蒙兇獸血翅黑蚊一族首領,當前為不可言說之兩位老爺做事。
此時正在做的,是謀劃吞并龍族之事。
可有半點錯漏?”
文凈道人面色有些發白,已沒了掙扎的念頭,又本能泛起了瘋狂的殺意,目光不斷變幻,氣息時而變得無比陰冷。
李長壽輕飄飄地道了句:“人族有句俗語,人在做,天在看。”
文凈道人瞬間驚醒,輕輕一嘆,露出幾分嫵媚的微笑,柔聲道:
“道友既將我查的如此清楚,又布置了這般算計,卻又不打殺了我,想必是對我有所圖。
道友盡管開口,只要不露我跟腳,我凡事依你就是。”
“道友……”
李長壽沉吟兩聲,突然問:“你不累嗎?”
第一招,《走心》。
文凈道人明顯一怔;
李長壽嘆道:“人有玲瓏心,故有千百張面孔,其他生靈亦復如是。
你看這街路之上,凡人為生存而奔波,為衣食而煩惱,不得不擺出一張張虛偽的面孔,讓旁人看不透自己的心底。
咱們是俗世之外的修行之人,壽元漫漫,卻又何嘗不是如此?
道友,你這般,累嗎?”
文凈道人聞言,笑意收斂大半,注視著這繁華街路上的凡人。
李長壽繼續向前,文凈道人也下意識跟上,鳳目之中流露著幾分思索,卻又被勾出了些許疲累之感。
她低聲道:“不過生存二字。”
李長壽笑了笑,此刻剛好路過一家花樓。
只見這花樓門前紅柱上掛著一只木牌,上面赫然寫著:
【信海神者只需七成花酒錢】
嘖,海神教的宣傳工作,果然給力。
李長壽看著這花樓中,在白日歇息的人影,道一句:“若說強顏歡笑,咱們與她們,又有何異?”
第二招,《同理心》。
文凈道人輕嘆了聲:“道友與我自是不同。”
“不,其實是一樣的,”李長壽淡然道,“洪荒如棋,圣人執子,你我盡皆只是棋子罷了。”
文凈道人道:“道友倒是看的通透。”
“不過生存二字。”
李長壽淡定地還了一句,文凈道人目光略有所動。
她又問:“道友不會只是想與我說這些吧?”
“自然不是,”李長壽笑道,“實不相瞞,我與道友其實已過了幾次招,對道友也算有些了解。”
“哦?”文凈道人略微皺眉,“我算計南海神教,只有那一次才對。”
第三招,《破心防》。
李長壽道:“道友可記得度仙門?你有一傀儡,便是被我安排的化身擊破。”
“是你?”
“是我,還有此前,道友應該也見到了,那位玄都出來的小法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