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想法?”
李長壽正色道:“弟子一切聽從大法師安排。”
“剛才我可是聽你說,長者有所需,弟子服其勞。”
玄都瞇眼笑著,“此事你既已入手,那就繼續做下去吧。
只是,龍族素來狂傲,對天庭自然瞧不上眼;
當年妖皇立妖庭,妖族鼎盛時,也只能讓龍族做個‘客卿’。
如今龍族雖缺功德、機緣,其勢漸衰,但若無一些劫難,恐怕難以打掉他們的傲氣。”
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讓李長壽動一動心思,打磨打磨龍族。
李長壽:……
他一個度仙門小弟子,肩膀是不是太單薄了點!
大法師使喚起小輩,也真是眼都不眨。
“大法師……”
李長壽面露難色,言道:
“弟子原本借龍族之勢,護持南海海神教,本就心中不安。
如今讓弟子再去有意算計龍族……”
“你且稍后,容我推算一番。”
玄都掐指推算,難得收斂笑意,露出幾分正經的神色。
“這事,不是那麼簡單;
如今西方教兩位圣人正想將龍族納入自己麾下,已開始動手,似乎是暗中給龍族施壓,逼龍族就范……
嘖,這麼多年了,竟還是這一手。”
李長壽低聲道:“大法師,咱們這般討論此事,是否不妥?”
“放心,”玄都道,“在我身周十丈,隨你暢所欲言。”
李長壽心底一陣贊嘆。
而玄都已經坐在那,端著烤魚,一邊挑刺將魚肉送入口中,一邊思索這事如何安排。
李長壽卻已經開始想,稍后可求得什麼神通。
最好是遁法,或者遮掩自身氣機之法,又或者是如大法師這般,仙識無法探查之法……
嗯?
李長壽突然反應了過來,忙問:“大法師所言,可是指的西面那兩位老爺,已經對龍族出手?”
玄都道:“不錯,天機彰顯,龍族今日有些災禍,不過暫時已無憂。”
李長壽不由啞然失笑,一陣搖頭。
玄都倒是覺得這個小弟子當真有趣,不僅有趣,還頗對他脾氣,身上似乎有許多有意思之處。
玄都問:“還有什麼樂事?”
“弟子先前感應到南海神教有劫……”
當下,李長壽將此時正在南贍部洲西南發生的戰事,詳細與玄都大法師說了。
“原來,我本是誆騙龍族的話,卻是道破了實情。
怪不得龍族會如此深信不疑。”
“哈哈哈哈……”
玄都在旁又笑了一陣,這位大法師給李長壽的感覺,就是樂觀且……
歡樂。
很快,玄都大法師抬手拍了拍李長壽的肩膀,言道:
“這件事辦的漂亮!
我已明老師之意,龍族入天之事你來主持,若是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就在你度仙門……
不對,你人在此地,如何能算計這般多?”
“弟子有一門粗淺的神通,名為剪紙成人。”
李長壽不敢隱瞞,當下在袖口取出一只紙道人,“弟子將他改了一下,改成了身外化身之法。”
玄都盯著紙道人看了眼,又看看李長壽,隨后便是搖搖頭。
修行不到兩百年,身外化身之法……
“若不是老師不讓我收徒,我當真想把你拉回兜率宮中。
但長壽,有幾件事,我還是要叮囑你一下。”
李長壽立刻面露正色,端坐在石塊上,仔細聆聽。
玄都目光流露著幾分回憶,緩緩開口,先是一句:
“洪荒,遠不如你看起來那般祥和。”
李長壽:……
還以為大佬要說什麼,這事他自然明白。
聽玄都大法師在旁唏噓不已,李長壽也擺出凝重的表情予以配合……
玄都道:
“遠古時我尚未降生,暫且不談,就說這上古至今,多少天縱之才,多少驚艷了天地的大能,最后都化作了飛灰。
洪荒,最多的就是算計……”
李長壽:這話聽著,怎麼這般耳熟?
“你可知,為何老師教我莫沾因果?”
玄都嘆道,“只因這因果二字,扯不斷、斬不開。
或許你覺得是一件小事,卻有可能在漫漫歲月之后,為你引來殺身之禍。
自上古一路看下來,我能給你最好的一句真言,便是——
洪荒有太多兇險。”
李長壽面色凝重地點點頭,這一刻,心底突然有了一種感動。
總算找到了組織的感動!
玄都又道:
“你看那昔日展翅翱翔九天之外的妖師鯤鵬,最后落得被打殘逃遁混沌海;
你看那意氣風發,屹立于不周山之巔的雙妖皇,最后落得身死道消,尸骨無全。
再有那戰巫一族,那十大妖圣,那血海修羅,那些在天地間呼嘯而過的大能大神通者……
多如繁星,數之不盡。
長壽啊,這個天地間不存在任何勝者。
只有生者,與死者。”
李長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言道:“大法師為何不將這般道理,傳給本教眾多道承?”
“只是些警言罷了,何人又能真的不沾因果?”
玄都笑道:“我說這些,不過是想給你提個醒。
長生金仙不算什麼,大羅之境又能如何?莫要因為自己有了飛升,就沾沾自喜,安心修行才是正理。”
李長壽起身做了個道揖,對玄都大法師頗感親近。
一種辛苦堅持了百多年,終于被認可的感覺油然而生,讓李長壽真想與玄都暢談一番。
但,不能。
說多錯多,自己必須時刻保持警醒;
哪怕是面對此時對自己十分關照的大法師,自己可以心存感激,但不能產生依賴,更不能完全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