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急轉之下,李長壽的這具紙道人,已是緩緩化作那名白須白發、慈眉善目的老翁。
此前他來海神教探查時,最初就是用的這般形象。
老翁手持拂塵,自一片林中鉆了出來,故意隱藏部分行蹤,卻又暴露了一些元氣擾動。
海神廟前,正準備去城中逛逛的一行,有半數立刻發現了李長壽這具紙道人的蹤跡。
那灰衣老者向前,在白袍青年身后低聲說了幾句,后者露出幾分微笑,帶著自己一行手下,繼續朝那城鎮而去,就當沒發現這個突然出現的老者。
李長壽立刻明白了點什麼,端著拂塵駕云向前,心底想著該如何‘搭訕’。
總不能說一句‘道友請留步’;
也不可能,隨便拿著一塊板磚湊上去,道一句:‘道友,這塊磚是你掉的嗎?’
那估計會被八名侍衛,直接撕碎了自己這具化身。
李長壽心底不斷思量著,離著這一行卻是越來越近。
很快,李長壽注意到了一個小細節:
這十人中,那八名護衛,以及那名老者,都是用仙力包裹在了自己鞋底,看似是在走路,其實不沾半點地面濁氣。
唯獨那白袍青年,白靴之上已經染了泥土。
門內大比,此時正在進行初試第十二輪的比斗,李長壽今天的斗法已經打過去了,以十勝二負的戰績,穩進前三百六十名……
靈娥也已是八勝三負,接下來一場無論輸贏如何,都可進入下一輪。
李長壽一心兩用,此時自然是將大部分心神,都寄托在了這具化身之上。
此事,對他來說確實十分重要。
李長壽謀劃躲避封神大劫之事已久,此前最靠譜的方案,就是將自己和師父師妹,安排去天庭做個小吏。
但這般并非是完全保險;
若自己在封神大劫開始之前,謀不到正神之位,理論上來說,也就無法完全躲避開封神大劫。
按李長壽對天地大勢的觀察,封神大劫很可能會分為兩個部分。
主要部分,自然就是三教仙人下場,在南贍部洲發生,借武王伐紂之事,為天庭選拔‘正神’。
次要部分,便是將中神州此時越發臃腫的道門道承,來一場大清洗、大劫難,將大半仙門的高手,弄去天庭做天兵天將。
李長壽如今修為雖還不算太高,但在未成仙之前,就已在綢繆此事。
大劫之下,闡教十二金仙大都被削掉了頂上三花、削弱了自身道行,截教這邊更是死的死、傷的傷……
自己必須掌握主動,跳出封神!
李長壽也不曾想到,海神教能吸引來這般機緣。
而且,聽對方兩個主要人物的談話,似乎是在各處‘考察’這些野神的供奉,并收編一兩個野神,擴大自身勢力。
這思路……
沒毛病,也確實是符合如今天庭的狀況。
但自己卻必須穩妥考慮,人教、道門、天庭、龍族,各方面都要考慮周全。
今日,先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接觸下,最好能結下個善緣,不圖不謀,不多算計。
與此同時,李長壽心底暗自警醒:
【機緣雖好,卻不可強求,更不可卑躬屈膝,落人教面皮】
“道友?”
城門前,面容慈善的老翁駕云落下,手中端著一本海神教教義,向前喊住了白袍青年。
“這本書,可是道友掉的?”
思前想后,李長壽還是用了這般搭訕之法。
“書?”
前方白袍青年轉身看了過來,李長壽也算‘親眼’看到了此人的長相。
英俊的……有些普通,又有一股難言的氣度。
尤其是那雙眼眸,仿佛歷經滄桑,被紅塵歷練打磨的無比透亮,好似本就能看透世間一切迷惘。
幾名侍衛立刻向前,李長壽卻已是停在了十丈之外,端著拂塵做了個道揖。
這邊,那灰衣老者做道揖,替這白袍青年還了禮。
白袍青年笑道:“我未曾見過此書,如何會掉了此書?”
李長壽:……
打啞謎?
他上輩子受過九年義務教育,這輩子學了如此多人教經文,這事倒也算半個行家。
當下,紙道人扮作的這老翁笑道:
“道友若不見此書,如何會知,自己是否掉了此書?”
白袍青年微微一笑,細細品來,這句話卻是高深莫測,隱隱有命格、命數之說。
“善,”白袍青年伸出手來。
李長壽用仙力包裹,將此物隔空遞了過去;如此,也省得那幾個侍衛向前。
城門外還有不少行人過客,都是凡塵之人。
而白袍青年這一行人不知用了什麼神通,周遭凡人都似乎沒看到他們一般,偶爾有人投來視線,也會覺得此地如常,很快就看向了別處。
明人不說暗話,這神通,李長壽也想整一個……
白袍青年接過這本《海神教教義·精裝版》,仔細看了幾頁,隨之緩緩點頭,笑道:
“此書,確實與我有緣。
道友趕來送此書,可是認出我是何人?”
李長壽沉吟一聲,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好這種啞迷的調調。
投其所好也就是了。
于是,李長壽又道:“心識得,目不識得。
道友本該居九重天闕,卻在此地現身,料想應當是為我這香火教派而來。”
那白袍青年聞言挑了挑眉,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