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段瑞忽然匍匐,哀聲道:“前輩饒命,不,大師饒命,元靜體弱,孩兒幼小,他們不能失去我,您,您廢掉我的武功好了,不要,不要殺我,讓我留下一條命照顧她們。”
孟奇看著他,雙眼淡漠,像是真正做枯禪的僧人:“你殺害無辜的時候,可曾因為他們的求饒而心軟?”
轟的一下,段瑞心頭的恐懼炸開了,眼耳口鼻諸竅皆有黑氣冒出,身體突然四分五裂,殘肢斷臂滿空,血腥污穢撲鼻。
他使出秘法,試圖逃遁。
一道劍光亮起,很快分化成無數細絲,結成羅網,將黑氣斷肢等籠罩,收縮為光球。
光球內血污蠕動,段瑞再次現形。
江芷微見孟奇沒有出手,若有所思看著他胸前還未恢復的傷口,拔劍出鞘,輕描淡寫就制住了段瑞。
這時,王思遠咳嗽了兩聲,微微笑道:“你其實還有一線生機。”
嗯?段瑞已經絕望,拼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助我們打開少林后山那扇石門,就僅廢你武功,毀你根基,將你鎮壓在少林后山舍利塔下思過,每年能見妻兒一面。”王思遠說著苛刻的條件,但有前面的死亡為對比,段瑞毫不猶豫就接受了。
孟奇并未說什麼,也沒有認可王思遠的話語。
王思遠則傳音了一句道:“他修煉的魔功乃逆練《易筋經》而成,非常古怪,惡意深植,若沒功力壓制,又無法發泄,不超過七日就會瘋狂至死。”
這是從一位位失敗死囚身上得出的結論。
江芷微搖頭失笑:“神棍就是神棍,不說假話也能誆人入局。”
遁光起,幾人直去少林。
…………
這一次,王思遠沒有試圖隱瞞少林,而是光明正大上門。
大雄寶殿內,高僧云集。
“師父……”孟奇對著玄悲行了一禮,沒有多言,只是喊了一聲師父,余音裊裊,狀似哽咽雅拉冒險筆記。
玄悲著黃色僧袍和紅色袈裟,看著孟奇,神情慈和,頗多感慨,嘆了口氣道:“都言外甥似舅,果不其然。”
他站出列,回身對手持九環錫杖的無思行禮:“南無阿彌陀佛,方丈,后山阿難凈土之事就交給老衲吧。”
無思沒有反對,只低誦佛號。
不用躲躲藏藏,幾人很快便到了石門所在。
門上琉璃光轉,禪意雋永,“情義善仁,莫入此門”八個字似菩提清凈,如金剛堅固。
“開門吧。”王思遠吩咐段瑞。
江芷微輕彈劍柄,絲絲劍光從段瑞體內迸出,讓他恢復了功力。
段瑞兩眼變得漆黑,氣息邪異污穢,表情扭曲猙獰,右手探出,化作漆黑魔爪,狠狠拍到了石門之上。
黑氣無聲無息涌入時,王思遠右手黑白乍現,凝成虛幻洛書,往前一推。
石門之上的佛意封印未變,琉璃依舊,但本身卻奇詭往后,緩緩打開,似乎有什麼遙遙相應。
門后與孟奇在宙光碎片內所見相同,無日無月無息,無風無云無山,只有漆黑的大地,處處可見的暗紅血液,以及密密麻麻的斷臂殘肢。
玄悲低誦佛號,背后現出地藏菩薩之相,以度魂之經消除種種執念和魔意。
王思遠再次制住了段瑞,擔心阿難凈土內還有用得上他魔功的地方。
以幾人如今的境界實力,一路無事,順利抵達了那座分為七層的須彌山腳,而一眼望去,“斷清凈”、“落紅塵”、“沾因果”等陣法被破壞殆盡,不是韓廣所為,便是孟奇與王思遠造成的后果。
此地無法飛行,即使陣法不存,孟奇等人也得沿著山路上行,玄悲與他并肩,忽然開口道:“當年為師害得唐家滅門時,也是內疚自責不已,非后悔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是痛恨自己做得不夠好不夠隱秘,若非仇人還在世間,真可能萬念俱灰,心若死湖,就此了斷余生,但幸好哭老人還活著,滿腔的仇恨與刻骨的痛苦支持著為師走下去,雖然知道這與佛法不符,但不敢忘卻。”
“也正因為如此,你殺掉哭老人之事,讓為師仇恨得報,不再被它日夜困擾,終于大徹大悟,今時今日,為師只剩一個愿望,便是有朝一日掌握生死奧妙,將家人復活,還他們平安喜樂的一生。”
他說這番話不是為了表達自己,而是藉此告訴孟奇,支撐下去,總會走出來的,如果支撐不了,那就找一個支撐下去的目標,比如仇恨!
孟奇轉頭看著師父,眼中似有火光閃現,旋即平復,低低道了一句:“弟子明白。”
此時,幾人穿過了被破壞的前六層陣法,看到了第七層和山峰峰頂。
這里處處有深坑裂縫,布滿了毀滅的跡象,似乎在遙遠的年代便經受過一場大戰,若非凈土不毀,山峰不崩,早就不復存在。
自然,第七層也沒有陣法存在的痕跡。
孟奇、玄悲、江芷微和王思遠緩步往前,小心翼翼,突然,毀滅場景內有一道嘆息聲響起:
“心不靜,情不平,再是紅塵輪回,破戒受戒,又如何得見如來?”
聲音愁苦,幽幽萬古。(未完待續)
第十四章 阿難已死
“心不靜,情不平,再是紅塵輪回,破戒受戒,又如何得見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