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物,換在絕大部分城池,都是一言九鼎,腳一跺,整個城池便要搖三搖的大人物,可瑯琊有阮氏,不說宗師級的強者,能勝過聶直的絕頂高手都有好幾位,若說代表朝廷,阮老爺子又曾經是政事堂左相,位高權重,遠在聶直之上,所以,聶直在瑯琊向來韜光養晦,主要精力放于蓬州其他城池,就像廣陵、鄴都等城的同僚一樣。
今時今日,他主動上門拜訪?帶著這樣的疑惑,孟奇走出了院門,看到了聶直。
聶直是個花白頭發的老者,但氣血旺盛,牙齒飽滿,臉上不見一點皺紋,笑聲如同洪鐘:“賢侄當真年輕一代的翹楚,之前那刀堪稱驚世駭俗,捫心自問,老夫怕也得避開鋒芒。”
他穿著深紅色捕頭服,上面繡有金線,腰間懸著金章,背部挺直,不顯老態。
聽他稱呼賢侄,孟奇不知這是借蘇家拉近關系的舉措。還是確實涉及蘇家,拱手行禮道:“世伯謙虛了。”
聶直哈哈大笑:“哪里是謙虛,老了老了。真的老了。”
說話間,他主動踏入院子。知客識趣離開。
分坐石桌左右后,聶直環視院子一圈,風緩緩吹動,不見異常,稍微隔絕了內外,防止偷聽。
“賢侄你不打一聲招呼就離家,干出好大一番事情,之后又銷聲匿跡一年多。只在江東露過一面,讓你爹和你叔叔好生擔心,怕你出了意外,今日總算碰到你,老夫豈能‘放過’?”聶直似笑非笑道。
孟奇好生汗顏,自己對蘇家沒什麼感情,了斷因果后唯一關心的便是與舅舅有關的子悅妹妹,竟然沒寄幾封信回去,絕大部分還是寫給蘇子悅與顧長青,指點他們的修煉。
“小侄得罪的高人強者不少。若居有定處,很容易遭遇伏擊和圍殺,故而在成長起來前不太敢回家。”孟奇斟酌沉吟道。
這是真正的理由之一。
聶直搖頭道:“神都強者眾多。邪魔外道止步,乃天下最安全的所在之一,賢侄有何擔心?”
“世伯明鑒,神都各種防備不凡,確實能震懾住強者,哪怕法身高人都未必敢亂來,但這只是正常的情況,若有人不計自己生死,非要拖著小侄同歸于盡。..tw神都有再多的陣法與強者又有何用,危險只在呼吸之間!”孟奇想到自己在神都的“刺殺”。“而小侄得罪的敵人里,不缺能派出這種死士的人物。”
“因為如來神掌之事?”聶直稍微流露出一點好奇。
比這還多。除了長生教,邪魔九道我明里暗里差不多全都得罪了,有的還不止得罪了一遍,尤其“魔師”韓廣,若是知曉壞他完美謀劃之人是我,怕是會親自出手……孟奇默默回想了一下,愈發覺得自己和邪魔九道有緣,孽緣!
“算是。”他模棱兩可回答,轉而道,“不知家中情況如何?”
“老太太和你爹、你叔叔身體都算安康,雖然沒有了侯爵之位,但八大神捕的稱號亦能震住絕大部分宵小。”聶直識趣沒提柯衛藍,反正還是那副樣子。
他頓了頓道:“你爹似乎有點心灰意冷,常讀佛經道書。”
孟奇輕輕點頭:“舍妹呢?”
“家中遭遇大變,子悅丫頭褪去了青澀,痛下苦功,進益頗多。”聶直贊道。
孟奇又問了別的事情,聶直都一一回答,真像是世伯與賢侄的見面。
“不知家中之人對小侄離家有什麼想法?”末了,孟奇忍不住問道。
聶直苦笑道:“你爹說你是‘江湖兒女,受不了拘束’。”
江湖兒女?不就是“不著家”的同義詞……孟奇跟著苦笑了一聲。
敘完舊,聶直臉色一正:“老夫今日上門,還有一事請托賢侄。”
“世伯請講。”孟奇知道他無事不登三寶殿。
聶直捋了捋頷下幾根白須:“還請賢侄幫忙打探下阮家對付藍血人之事。”
他對孟奇與阮家的關系似乎頗有信心。
“具體的計劃怕是不便泄露。”孟奇皺了皺眉。
聶直搖頭道:“非是老夫想知道這些,而是得盡量掌握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免得出現突發情況,讓地方不靖,此乃六扇門的職責,不得不做。”
他先大義凜然說了幾句,旋即道:“阮家閉門幾日,推衍藍血人根本所在,除了不時派出宗師搜尋確認,再無別的舉動,委實讓人猜測頗多。”
“同時,還有別的反常之事,比如,王家家主帶著‘洛書’住進阮府,而王大公子卻獨自寄住西山佛廟,不聞不問,比如東海劍莊只得小字輩的無形劍何九與隨從前來……”
聶直說了一堆,最后誠懇道:“若賢侄打探到的消息涉及機密和事情成敗,不便透露,老夫絕不追問。”
“小侄努力打探一下。”聯想到阮搖光的態度,孟奇亦是疑惑,起了弄明白之心。
至于去哪里打探,他已經有了絕佳的人選,王大公子王思遠!
如果說有的人具備“自毀傾向”,那王大神棍就有“將事情玩脫”的傾向,精神狀況很不正常。所以,他經常會刻意提醒,以求“玩脫”。找他詢問總會得到點消息。
聶直心滿意足離開,孟奇喝茶沉思。
忽然,他心有所感,往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