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坐落于靠近皇城的多子巷,來往車馬稀疏,不比其他皇子處熱鬧,巷內多種植梧桐,林蔭蔽路,頗顯幽靜。
“王爺,咱們這是去哪里?”眉‘毛’很淡的宦官胡斗壓低尖細的嗓音,問著前方換了普通百姓衣裳的主子,魏王趙恒。
自午后收到一張奇怪紙條后,自家主子就顯得心神不定,然后避開眾人,帶著自己偷偷‘摸’‘摸’離府。
趙恒雖身著青衣小帽。卻不減昂揚之資,眼睛微微瞇起,直視燦爛的陽光:“等等你就知道了。”
語氣沉穩,威嚴內蘊,胡斗當即噤聲,不該再多問。
雖然自家王爺日常平易近人,言笑不羈,但真正沉下臉來時,還是能讓人知道什麼叫龍子鳳孫,什麼叫威嚴天成。
這才是皇者城府啊……胡斗漫無邊際想著。
出了多子巷。兩人沉默前行,一直到了內城邊緣,龍蛇‘混’雜的竇家店。
胡斗低眉垂眼,不復平常的高調,吩咐小二收拾出一張酒桌,伺候著王爺落座。
“王爺,咱們是在這里等人?”他要來干凈‘毛’巾,自行擦著桌面,一副嫌棄先前油膩的樣子。
趙恒沒有說話。打量四周,只見各‘色’人等皆有,到處都是‘亂’哄哄的一片。
“最新一期的人榜來了!”外面忽然傳來喧嘩之聲。
一名書生宛若眾星捧月,在眾人目光注視之下走到二樓樓梯拐角處。然后手中白紙打開,準備張貼于上。
“這幫土豹子,人榜之變該知道的早就知道了……”胡斗輕蔑地環視了一圈。
附近之人早已議論起來,有手持折扇之人搖頭晃腦詢問友人:“您說狼王的瘋狂還要持續多久?”
對熟人或朋友亦用“您”字是神都的特‘色’。顯得特別客氣特別禮貌。
“京中有識之士都認為狼王突破在即,恐怕再殺一名半步就會晉升了。”桌上豎放長劍的男子‘胸’有成竹道。
這種足不出神都而天下英雄盡在“掌握”的感覺讓他醺然若醉。
胡斗嘴角勾起,似笑非笑。
嘩啦。白紙垂下,黑字展‘露’人前。
“咦,第一果真不是狼王了!”手持折扇之人大呼小叫。
面前放著長劍的男子矜持點頭,亦將目光投向白紙,只見人榜第一已然是狂刀蘇孟。
他一掃而下,目光突然凝固。
狂刀蘇孟的介紹與之前差別不大,只是戰績一欄少了許多,僅短短一行字:
“殺狼王于草原巴彥。”
殺狼王于草原巴彥……殺狼王……他狀若夢囈地重復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內容。
酒樓內處處皆是倒吸涼氣之聲,愈發襯托的安靜如同凝固。
“這,這不可能吧?”
“不可一世的狼王被生生擊殺了?”
“狂刀強大到這種地步了?”
此時此刻,再不需要多余的戰績來說明狂刀有多麼厲害,僅此一事便能讓天下側目!
“少見多怪。”胡斗非常滿足地低罵了一聲,渾然忘記自己初次聽聞時的瞠目結舌。
片刻之后,酒樓仿佛火山爆發,一下就沸騰了,議論聲,驚嘆聲,比比皆是。
手持折扇的書生與同伴面面相覷許久,忽然苦笑起來:“您說的對,狼王確實下榜了,但不是突破,而是被殺。”
“誰能想到狂刀強橫至此?不下于當初的天外神劍了!”面前放著長劍的男子尷尬一笑,趕緊轉移了話題,“這下樊長苗該郁悶到睡不著覺了,哈哈。”
“樊長苗為什麼會郁悶啊?”手持折扇的書生不解道,“他和狂刀有舊怨?不對啊,他生于神都,長于神都,游歷也未出過中州,沒可能和狂刀舊怨啊……”
面前放著長劍的男子賣關子道:“您想想他的身份?”
“今科武狀元,六扇‘門’銀章捕頭,這有什麼問題?”書生愈發疑‘惑’。
“哈哈,您有所不知,樊長苗這人城府極深,隱忍多年,突然爆發,去年一舉成為武狀元,成為唯一一個未上人榜就得到狀元之名的年輕高手,如今氣勢正盛,‘欲’入前十。”男子撫‘摸’著劍柄,侃侃而談。
“這是值得驕傲和炫耀的事情啊,而且樊長苗目前也躥升到了人榜十五。”書生皺眉道。
這和狂刀有什麼關系。
“原本是值得驕傲和炫耀,縱使有人質疑當初武舉水準太低,樊長苗名不副實,有當前人榜的排名在,樊長苗亦不用放在心上。”撫‘摸’劍柄的男子嘿嘿一笑,“但狂刀亦是那一科的武舉子,結果對狀元之名視若敝履,根本沒來。人人皆道,全賴他退出,樊長苗才取得最后的勝利,否則他不堪一擊……”
書生將扇子往手中一拍:“原來如此!”
“所以狂刀越風光,樊長苗越難受越郁悶,‘撿便宜撿到的狀元’誰能受得了?”
“正是此理,可狼王如此不可一世的高手都被狂刀斬殺了,他怕是連直面的勇氣都沒有!”男子放下手中之劍,大口喝了一杯,顯得非常舒暢。
胡斗聽得津津有味。他尚是初次知道這種“恩怨”。
就在這時,有小廝進來,遞給趙恒一張紙條。
趙恒看了一眼,手一握,紙條盡化飛灰,接著站起身,走向店‘門’。
“誒,王,等等小的。”趙恒走出幾步。胡斗才回過神來,慌忙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