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英雄樓的守衛輪換了一批,就連鎮守五樓的也不是“極光電劍”蕭鎮海,而是“風寒江左”宮少澤。
他年少時不算出眾,但基礎打得異常扎實,過了三十后,別人遇到瓶頸,他依然穩步前進,如今三十九歲了,距離天人交感只有一步之遙。
宮少澤臉如鍋底,絡腮胡子,身量極高,手長腳長,提著一根丈八蛇矛,站得淵渟岳峙,看到孟奇,認得他的身份,側身讓開。
若是平時,孟奇少不得與這等高手切磋,可他現在滿腹心事,無心出招,直接越過,登上了五樓。
天高地闊,大江橫流,奔騰不息,孟奇的視線為之一展,胸懷頓時舒緩。
青衣小帽的“世外奇翁”任平生坐在靠窗的桌子旁,望著大江,喝著水酒,背影悲傷而寥落。
他的紫砂茶壺擺在面前,依然有茶香陣陣。
孟奇走了過去,坐到任平生對面,語氣平和地道:“任樓主有傷心之事?”
任平生全白的須發抖動了一下,嘆了口氣:“有幾名朋友橫死,心中難免悲切,既怨援助失時,又恨仇人無蹤。”
“不知是何人敢開罪任樓主?”孟奇心中一動。
任平生搖了搖頭,將紫砂壺拿起,就著壺嘴,喝了一口濃茶:“江湖艱險,老夫一路闖蕩至今,哪還缺了仇人?蘇公子不也是如此,莫名其妙就被栽贓陷害,險些喪命震驚百里之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孟奇故意苦笑道。
竟然直接提栽贓陷害之事?
任平生收斂起悲傷,呵呵笑道:“不過蘇公子亦是實力超群,這才能逢兇化吉。”
“當不得任樓主夸,只是憑寶刀之利。”
孟奇謙虛了一句,等待著任平生的繼續夸獎。
任平生擺了擺手:“若是實力不濟,縱有寶刀,又能發揮得了幾分?能以六七竅的實力從天人合一者手下全身而退,又有幾人?當日風云變幻,幾有外景之威,蘇公子實力可見一斑。”
“多謝任樓主夸,不過你怎麼仿佛親眼所見一般。”孟奇試探了一句。
任平生笑道:“老夫當晚與王不遲在英雄樓喝酒,臨高眺遠,城內有風起云涌之勢,又豈會沒感應?只不過慢了一步。未能阻止罷了。”
是真的沒有涉足此事,還是刻意找人做的見證?孟奇并未打消懷疑,繼續與任平生閑聊。
聊著聊著。任平生說起了自身闖蕩江湖之事,幾多危險。但最終都遇難成祥,孟奇也順口提及了瀚海的遭遇,安國邪是他遇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強大敵人,其他要麼身殘志堅,對付自己時傷勢極重,要麼實力沒有那麼大的差距。
“瀚海?”任平生興致勃勃問了一句,“不知九娘風采依舊否?”
“任樓主認識瞿九娘?”孟奇輕吸了口氣。
任平生呵呵笑道:“九娘可是江東女子,最早在這里成名。只不過那時候認識她的人死的死,散的散,已沒有故事流傳了……”
說到后來,他有了點唏噓。
“原來如此。”孟奇不動聲色點頭。
又談了一陣,孟奇見天色將晚,起身告辭,這一趟到英雄樓來,他對任平生的懷疑消解了幾分。
到了五樓入口,“風寒江左”宮少澤忽然開口道:“蘇少俠,樓主已悲傷了一日。幸好有你打岔。”
“隨便聊聊。”孟奇微笑回答。
忽然,他腦海里有一道電光閃過,照亮了黑暗。當日聽到自己和清余對話的不止是任平生,還有“極光電劍”蕭鎮海!
棺材鋪三人的死因:眉心中劍!
他是受任平生指使?還是干脆出賣了任平生?
“宮兄,不知蕭鎮海蕭兄住在哪里?蘇某想討教劍法?”孟奇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宮少澤疑惑道:“討教劍法?”
逼得蕭鎮海出不了劍的是哪位?
孟奇呵呵笑道:“蘇某練成了一式快刀,想和蕭兄比比快。”
話音剛落,他直接拔出了天之傷。
刀快如電,宮少澤剛有所覺,便已直奔面目。
“好快的刀。”宮少澤蛇矛微動,孟奇已收回了刀,這讓他忍不住贊了一句。末了道,“鎮海兄就住在英雄樓左側的院子里。”
“謝過宮兄。”孟奇收刀還鞘。直奔那處院子,一副技癢難耐的樣子。
蕭鎮海保持獨身。與幾名英雄樓守衛一起租住院子,孟奇說明來意后,其中一名守衛就讓他入內,并引他去找蕭鎮海。
側院之門虛掩,孟奇直接推開,蕭鎮海正立在門口,仿佛準備練劍,看到他嚇了一跳,臉色微變:“蘇少俠?”
果然有問題……孟奇不動聲色道:“蘇某練成一式快刀,還請蕭兄賜教。”
“快刀?”蕭鎮海似乎松了口氣,“好!”
說完,他便出劍了,依然快得只有殘影留存,劍與聲齊蕩,剛有耳聞,劍已至胸。
刀光一閃,仿佛凝固在了旁觀者眼中,可耳邊已聽到了金鐵交鳴之聲。
“真快……”既是贊刀,又是嘆劍。
“痛快!”孟奇擋下快劍,轉身便走,似乎興盡而歸。
蕭鎮海心靈強大,沒有多少漏洞可供變天擊地大法利用,而附近有那麼多人在,若強行拿下他,容易打草驚蛇,還是另尋機會,或者干脆暗中觀察,找到線索。
返回租住院子的途中,孟奇再次遇到了代飛,他從宿園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