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博源拿出官印,看了看時間,還有兩刻鐘。
“你……真想走?”
盛博源不說話,立在殿中。
很快,時間過了兩刻鐘。
盛博源突然向太后深深一揖,摘下官帽,慢慢放在地上,然后輕聲一嘆,大步向外走。
眾官都愣住了,沒想到盛博源如此果決。
“盛愛卿,請留步!”太后從龍椅上站起,大聲挽留。
“以后,景國就靠方運了。他若靠得住,老夫在不在,都無濟于事;他若靠不住,老夫在不在,亦于事無補。老夫此去,專心圣道,不成大儒,永世不再踏景國之地!臣,已經盡力了。”
說完,盛博源繼續大步流星,離開奉天殿。
“盛愛卿……”太后的聲音顫抖著,眼角似有水光閃動。
眾官看著盛博源的背影,百味雜陳。
這些天,太多的官員離開,但沒有一人比盛博源的離開更加重要。
“臣,也盡力了!”
被盛博源一手提拔起來的禮部主事,放下官帽,跟著盛博源離開。
之前曾經有許多人跟著盛博源一起威脅,若不能進行票決,便辭官,現在,這些人全部請辭。
二十余名五品以上的高官竟然陸續離開。
根據新的律法規定,這些人以后再也不能在景國擔任官職。
這些人,不是在威脅太后,不是在威脅方運。
是真的無法繼續在景國做官。
雜家圣道鎮封之下,再精明能干的官員,也只會變成一個庸官甚至昏官。
之前一些沒有以辭官威脅的官員,竟然也有人開始辭官。
奉天殿中的官員,比全盛時期整整少了四分之一!
若是不算新提拔的官員,離去的官員占據三分之一!
最可怕的是,在這九天的時間里,數不清的雜家讀書人全家南遷,遠離景國。
這些人帶走的財富,形成的窟窿,是方運無法彌補的。
奉天殿中,眾官再度陷入沉默。
絕望與沮喪籠罩著每一個人。
“方運,你是要逼死哀家嗎?”
垂簾之后,太后泣鳴。
無人回應,只余風聲。
太后側躺在龍椅上,昏昏沉沉睡去,一旁的宦官急忙給太后披上薄毯。
眾官站在殿中,都不再說話,或傳音,或以官印傳書。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光芒。
即便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后,一界大亮,這些官員的面色依然灰暗,雙目依舊渾濁。
和奉天殿的官員一樣,景國各地的讀書人都一夜沒合眼,都手持官印,或聚在圣廟附近,等待最后的結果。
濟縣。
方運的父老鄉親們不管男女老少,不分是不是讀書人,都聚集在縣文院周圍,望著圣院的方向。
一個婦人輕輕拍著熟睡女兒的后背,低聲道:“囡囡不怕,方虛圣會解決的,會解決的……”
吧嗒吧嗒……一個老人抽著旱煙,對旁邊的人道:“方運那小子從小就有福,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個坎,一定過得去……”
寧安縣。
香火繚繞。
數不清的民眾自發在各處燒香,用這種源自周朝的風俗,來祈禱方運與景國度過這一難關。
已經成為坊主的工家老讀書人劉育,正站在縣文院面前,高聲講話。
“各位,雜家人都已經走了,但咱寧安沒空!咱寧安,是景國的,也是方虛圣的,更是咱們寧安人的!不管外面怎麼樣,不管他娘的雜家怎麼弄,咱寧安人就沒怕過!狗屁鎮封,能比得上蠻族狼圣?還不是像條狗似的跑了?沒了雜家圣道,咱們寧安人該怎麼過日子還怎麼過!只要方虛圣在一天,咱景國就不會倒……”
玉海城。
這里已經成為人族的工家中心,數不清的工坊猶如雨后的春筍一般冒出來,在城內外鋪開。
和其余各國的工坊不同,玉海城的所有工坊,都有專門的神龕供奉方運的雕像。
禮殿曾派人來阻撓,但眾人依舊用方運的雕像,只是名字改成長江之主或文星龍爵,禮殿無可奈何。
早起的工人們聚集在方運雕像面前,每人都點燃一支香,按照次序,排著隊將各自的香插入香爐之中。
從高空看去,玉海城的香火比萬家炊煙更濃。
天子腳下的京城,卻顯得格外淡然。
大多數人該做什麼做什麼,只是他們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圣院或皇宮的方向。
七點一到,圣院上空,烏云密布,雷霆閃爍。
剎那間,烏云猛地膨脹,覆蓋整座圣元大陸。
圣元大陸竟然陷入黑夜之中。
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烏云迅速收縮,最后全部聚集在景國上空。
整個景國被烏云籠罩,烏云之中,電閃雷鳴,狂風怒號。
在無數景國人絕望的目光中,烏云震動,雷霆炸裂,電光閃爍,將景國照得尤如白晝。
“鎮封!”
一個充滿無上威嚴的聲音響起。
漫天烏云與雷霆,猛地下落。
在眾人尖叫聲中,烏云與雷霆竟然化為半透明的虛影,融入景國大地。
每個人都仿佛置身于沼澤泥濘之中,行動遲緩。
第2523章 裝病
景國萬里疆土升騰黑煙,無盡山河被黑暗籠罩。
圣道不存,人間至暗。
所有的黑煙與黑暗緩緩沉降,最后深入大地。
景國的土地,比平時暗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