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詩詞我都讀過,情入詩中,情景交融是他的特點和優勢不假,但他似乎受十年牢獄之苦過重,至今難以完全釋懷。比如《春望》的‘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的傷悲,‘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的遺憾,‘一寸丹心圖報國,兩行清淚為思親’的思念,‘看花滿眼淚,不共楚王言’的怨恨,‘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的憤恨,諸如此類不勝枚舉。當此類詩詞過多,情重于景,甚至重于詩,未免有些喧賓奪主。他的才華,過多抒發心中的感情,格局與胸懷較之方虛圣,似乎還差一線。”
“此種觀點很新鮮,妙!”姚知府笑道,其余讀書人露出深思之色。
李繁銘補充道:“當然,這是他的不幸,也是他的幸運,若沒有十年牢獄之災,他未必能寫出這種情感充沛溢于紙面的佳詩。我們也不能因為他詩詞的個人感情太過強烈,破壞了詩詞的整體而指責他。詩詞若有血脈的話,那這種情感四溢,便是他詩詞血脈中難以分離的部分,我們可以不喜歡,但不能將其完全否定。”
附近的讀書人紛紛稱是。
“至于后面四句,論對詩詞的價值,明顯不如前四句,但對他本人來說,卻遠遠重于前四句。換成你我是張龍象,洞庭湖如此遼闊,岳陽樓那般壯觀,又有何用?來到圣元大陸,與親朋好友的聯系不暢,剛到此地水土不服,又要文比,只有孤舟陪伴。想起北方以及人族各地的戰事,發現自己并沒有能力阻止,也只能倚著樓上的欄桿為人族受難百姓與大好河山哭泣。
這詩若是獨立解讀,便是如此,若是與前詩聯系,便不好說了。”
“不好說也要說,繼續!”姚知府笑瞇瞇道。
李繁銘無奈四望,發現所有人的表情都與姚知府非常像,搖搖頭,道:“若與今天的事情聯系,這首詩的后四句,比之前一首還不如!親朋無一字可以理解,但老病有孤舟,卻是在影射自己被圣元大陸排斥,只有‘慶國’這一艘孤舟支持他,人族其余讀書人都已經先入為主認為方虛圣才是四大才子之首,這兩句,是在抱怨,也是在哭訴。”
“至于‘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用心更加歹毒。這明顯是在嘲諷方運,景國北方已經開戰,他還有閑心當兩州總督,而他張龍象不一樣,可是參加兩界山之戰的功臣,所以他只能站在岳陽樓上,為淪陷的人族大好河山流淚。”
一個舉人問:“繁銘兄,你這種解讀會不會過于……極端了?”
李繁銘無奈道:“我也不想這種解讀,但他既然已經接收慶國的太傅之職,這首詩便只能讓我如此解讀。不過,不得不說張龍象才氣十足,明明要參與文會,卻接連拋出兩首佳詩,先聲奪人,實乃不世英才。”
“唉,仔細數數,有了方虛圣的《登岳陽樓》,再加上張龍象的這兩首詩,基本可以確定,五年內黃鶴樓不會出現更勝一籌的詩文,這天下第一名樓的桂冠,已經落在岳陽樓頭上了。”一個慶國進士無奈道。
“未必吧。”
姚知府道:“詩文不如人便是不如人,輸給方虛圣與張鳴州,不丟人,輸了還嘴硬不認賬才丟人。此次文會之后,爭樓社自然解散,但現在,我等依舊要前往岳陽樓,不能墮了黃鶴樓的威名!”
“大人說的是。”
“咱們爭樓社基本算是退出爭斗,不過看樣子,今天的文會似乎比想象中更有趣。現在景國五位世家家主應該已經抵達岳陽樓,不知道柳山來不來。柳山若是來了,絕對有好戲看。”
“可惜,劍眉公在外歷練多年,至今未歸,錯過這場盛事。”
“沒辦法,新晉大儒的磨礪非同尋常,短則三年,長則十余年,甚至有不少大儒死于磨礪之中。”
“希望那些正在險地磨礪的大儒也能過一個好中秋。”李繁銘道。
.(未完待續。)
第1714章 岳陽樓下
方運坐在馬車上,離岳陽樓越來越近,一路上不斷聽到景國人在罵張龍象,用各種的角度解讀《觀洞庭湖贈慶君》和《登岳陽樓》。[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tw]
不過,讓方運忍不住發笑的是珠江公官印中那些傳書,有雷家的,有宗家的,還有慶君的親筆傳書,若是這些內容傳到外界,定然能在論榜形成大地震,同時讓一大批人笑暈過去。
不多時,馬車停在岳陽樓三十丈外。
一個進士將軍走到車門前,低聲道:“啟稟總督大人,按照文會的規矩,岳陽樓百丈之內不得乘坐馬車,只能步行,您是……”
“好,我便在這里下車。”
方運說著,收起官印,掀開門簾,踏在地面。
正午的陽光強烈,方運微微瞇眼便恢復正常,在太陽的照耀下,金瓦紅墻的岳陽樓格外醒目。
方運轉身向后方望去,就見士兵夾道排列,封鎖道路,不遠處站著大量的人,有象州百姓,有異國才子。
看到方運望向他們,那些人興奮地歡呼起來,拼命揮手。
“大人圣安!”
“方鎮國必勝!”
“方虛圣必能文壓文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