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讀書,就不要說什麼舉起大旗!”方運猶如嚴父一般回應。
張經安低下頭,晶瑩的淚珠吧嗒吧嗒下落,許久之后,輕聲抽泣道:“你要是早回來幾年多好,娘不會死。樺爺爺也不會死,我也能在學堂里好好讀書……”
方運心中一顫,長長嘆息,不用張經安多說,書山老人給的冊子里寫得很清楚。
一般的王侯之子,三四歲就會開始讀書,五歲就開始上學堂,而張經安在上學堂的第一天。就被大量的同窗辱罵,稱其為逆種。被排斥打擊,每天都是哭著回家,最后連一年都沒學完,不得不休學。
那時候張家已經完全破落,不要說請先生,連足夠的眾圣經典都沒有。小小的孩子心中想的最多的便是如何過日子,哪里有機會靜下心讀書。
心散了,很難收回。
方運沉默著。
正堂里靜悄悄。
時間慢慢過去,臨近傍晚,一個仿佛壓抑著無盡怒火的聲音從院子門口傳來。
“張龍象。逆種豎子,待罪翰林,安敢在我祺山侯府撒野!”
張經安的兩手一抖,縮在椅子上,緊緊抱著珠江軍旗,雙眼中涌動著難以磨滅的恐懼之色。
方運穩坐上座,目光從天空的云朵緩緩下移,落在說話之人的臉上。
那是一個削瘦的身影,白色的翰林墨梅服在他身上稍顯寬大,此人一臉蠟黃,面色雖陰沉,但沒有絲毫的怒色,反而異常沉著,只是看向方運的目光不時閃過輕蔑之色。
方運依舊坐著,雙目倒映晴空白云,面無表情,緩緩道:“茍植,你現在跪地求饒,磕頭認罪,傳文天下懺悔,在人族用人之際,我給你一個機會。
如若不然,勿謂言之不預也!”
“好一個勿謂言之不預!張龍象你嘴上功夫越來越厲害,恰好我嘴上的功夫唇槍舌劍也不錯!今日,我便再度把你打落塵埃,踩著你的頭碾進泥里,讓知道招惹我茍家的代價!張逆種,你可敢與茍某生死文戰!”
茍植緩步上前,目光猶如星辰,雙手背在身后,每一步都仿佛跨越千里,攜山帶岳,氣勢雄渾。
茍家友人看到茍植,個個面露喜色,身為楚國小八俊之首,身為即將晉升大學士的巔峰翰林,茍植絕對能夠當場斬殺張龍象。
“爹!就是這個張龍象打了我一耳光,你一定要打回來!不,我要親自打回來,把他的臉踩進泥水里,讓他終生恥辱!”茍寒大聲道。
茍植昂首道:“打殺了逆種張龍象,就一并廢了張家的小雜種,當年我太過心軟,否則天下哪里有這個小雜種的立足之地!”
張經安眼前浮現當年茍植的種種行徑,身體輕輕顫抖。
方運緩緩道:“經安,記住你的痛苦,記住你的恐懼,記住你的無能!”
說完,方運起身,向茍植走去。
張經安看著方運的背影,心中的恐懼突然消散,只覺眼前的身影已經撐住天空,哪怕天地崩裂也無法讓其彎腰。
方運邁步前行,面色冷漠,道:“茍植,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要怪本侯了。你我對圣廟立誓,生死文戰,若我勝了,帶走在茍家的一切所得!”
“你以為你帶得走嗎?我若勝,什麼都不要,只要你一條命!若是敢,就立誓,若是不敢,放開兩面大旗與茍家寶物,滾出荊州城,永遠不得踏足此地!”
方運朗聲道:“請孔圣見證、圣廟明鑒,翰林張龍象,因茍家欺辱吾之妻兒家仆,豬狗不如,妄為讀書人,特于今日,請生死文戰,以誅此獠!”
茍植立刻舌綻春雷道:“這是你自尋死路!茍某現在就立誓!請孔圣見證、圣廟明鑒,翰林茍植,因疑似逆種張龍象飛揚跋扈,破門奪寶,毆打吾子,特請生死文戰,以儆效尤!”.
(未完待續。)
(..)
第1430章 劍鎮茍家
方運邁過正堂的門檻,立于臺階之上,昂首俯視庭院中心的茍植。最新章節全文閱讀..tw
茍植站在鵝卵石道路的中間,冷漠地看著方運。
周圍的人紛紛向四周后退,一些膽小的家丁甚至躲在兩側的圓拱門之后,只露出半個身子偷看。
微涼的秋風掠過庭院,金黃色的菊花隨風輕動,沙沙作響。
張經安雙唇緊緊抿著,臉上血色盡消,一雙清澈的大眼睛死死盯著茍植,可眉宇間卻積郁著化不開的憎恨。
張經安緊緊握著小拳頭,低聲道:“你要是能勝過這條小狗,我就叫你爹!”
“看來當你爹挺容易。”
方運似乎以張龍象的身份自嘲一笑,拾階而下。
一步。
方運雙目徐徐睜大,雙眼好似已經把整個世界納入其中,仿佛他只要一眨眼,這片天地就會毀滅。
茍植看著“張龍象”,只覺前方升起一面萬丈山峰,俯視世間,執掌蒼穹,自己竟卑微如螻蟻。
兩步。
方運的鞋落在第二階臺階,周身天地元氣涌動,勁風把翰林袍撐得鼓鼓脹脹,頭發在風中起伏。
茍植只覺呼吸困難,隱隱感覺方運所在之處,便是完全獨立的一界,他乃一方世界之主,王命所在,莫敢不從。
茍植完全無法理解內心為何會升起這種念頭,無法想象這位當年和自己相差不多的進士,為何今日能顯現出比楚王都更加高貴的氣息、比大儒更浩瀚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