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過剎那之后,慶國群臣須發怒張,恨不得上前撕爛那詩文。
慶君先是一愣,怒目圓睜,睚眥欲裂,但突然驚醒,卻已經遲了。
“啪……”慶君手中的瓷杯被生生捏碎。鮮血從指間流淌。
筆如刀,詩如劍!
“哎呀!君上!”一旁的宦官匆忙沖過去,但慶君抬腿一腳踢在這個平時很寵愛的宦官的肚子上。把他從臺階踢到下面,后腦磕在地面,悶哼一聲,昏死過去。
鮮血從他的腦后流出。
慶君扔掉手里的杯子碎片,隨手在黃袍擦拭幾下,厭惡地看了一眼昏死的宦官,道:“拖出去,礙眼的東西。”+
一旁的侍衛宦官急忙把那宦官拖走并打掃干凈,一些小宦官心中暗喜。這個宦官失寵,他們便有機會上位了。
賽侍郎看了一眼慶國翰林將軍辛植。笑道:“好詩!好詩!”
何魯東裝模作樣詫異問:“好在何處?”
賽侍郎道:“‘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這兩句。前者為距離,后者為時間,對仗工整,敢問,除卻空間與時間,還有何物最能困人?宮廷深深深幾許,單憑三千里與二十年,就彰顯方虛圣的筆力之老辣、文辭之精準,絕非常人能及。這兩句,堪稱宮詞之精品,前人難及,后人難以超越。這兩句之恨,唯有那句方虛圣的‘過盡千帆皆不是’的怨可一較高下。”
景國人裝模作樣點頭,其實心里樂開花,賽侍郎簡直指著鼻子在罵慶君:“舞姬宮女就是在恨你!而且恨得前無古人!”
慶君低頭看著桌案,一言不發,鑒賞詩詞文乃是讀書人的本分,當年曾經有國君打斷,本來還算是明君,結果被一眾讀書人貶損成了昏君,得了許久的罵名。
更何況,就算他敢阻攔,景國人也絕對不會停嘴,越阻攔慶國越丟臉。
何魯東又問:“那后兩句好在何處?”
姜河川卻接口道:“可嘆舞姬,被鎖深宮二十年,故國相隔數千里,早就徹底與景國脫離關系,不過因為一曲《木蘭辭》,竟然被奸人利用,逼得在君王面前含冤流淚。前兩句恨無情,后兩句卻是恨絕情!”
那舞姬再也控制不住,伏地嚎啕大哭。
在座之中有象州官員,竟然低頭用衣袖抹淚,不在少數。
象州籍的讀書人,一直被慶國打壓,無論象州人如何爭取權利,都是徒勞,最后要麼麻木,要麼暗恨,有麼拼命奮斗,離開象州,或去古地,或去圣院,寧可戰死也不受這種歧視。
賽侍郎只是翰林,不敢當面說的太過,但姜河川是大儒,卻根本不用在乎慶君之怒。
姜河川乃是性情中人,看著舞姬伏地大哭,眼圈微紅,道:“方虛圣此詩,非是宮女之恨,非是深宮之怨,而是書寫象州人之恨!年輕時,老夫遇逃離象州之人,曾見他當街吶喊,同為人族,為何獨象州如此!”
席中象州官員衣袖更濕。
幾個年輕的象州官員死死握著拳,死死咬著牙,淚水慢慢滑落面龐。
慶國加諸于象州人身上的罪惡,萬世難消!
方運默默收起毛筆。
敖煌低頭擦干眼淚,咬牙切齒道:“景國左相一肚子壞水,但太后是個聰明人,這慶國倒好,什麼君君臣臣,明明是昏昏沉沉!兩國相爭,拉一個女子出來當替死鬼。得虧方運有擔當,直接贖回這些人,要是換成別人,必然被你們推出去打殺了然后用來污蔑。”
但是,一些慶國官員依舊憤怒,慶君也是怒火未消,因為方運這首詩,點到了所有君王的痛處。
如此對待一個宮女,而且實際是自己的國民,這就是不仁!
天子君王可以不義,可以不禮,可以不信,可以無能,但唯獨不能不仁。
仁君乃是儒家對國君的基本要求,一個國君若被批不仁,在圣元大陸是最極端的指責。
景國官員們已經對方運佩服得五體投地,明明只是一次突發事件,方運不僅能用一首詩扭轉局勢,還能指責慶君殘暴不仁,為文戰象州、收復失地制造出最充分的理由。
一旦此詩流傳,足以引發象州人的共鳴。
.(未完待續)
第757章 兵道對壘,兵圣文界
慶君眼簾低垂,慶國百官又怒又憂。[起舞電子書]
若象州保住,只要慶國稍微厚待象州人,這首詩的影響自然消除。若象州不保,那麼此詩的影響范圍也僅限于象州。
但是,慶君方才做了一件大錯事。
答應了用人交換這首詩!
這首詩放在慶國,就是恥辱柱,只要慶國皇室不換,只要慶國稍微出點事,各國必然會用這首詩展開抨擊,甚至連國內的讀書人也可能用來指責皇室。
大多數讀書人與執政者天然對立。
詩文在圣元大陸的地位本來就高,這可是虛圣的首本之作,慶國是萬萬不敢銷毀,一旦景國借機攻擊慶國,判定慶國故意毀壞虛圣之詩,皇室必然會被圣院懲罰,削減皇家特權。
景國一些官員見慶君還不認錯,相互暗使眼色。
何魯東表面上看似是一個粗壯的將軍,實際卻深通兵法,眼珠一轉,道:“此詩未經官印驗證,又未在文院之中書寫,還不知才氣幾何,河川先生,您不如做最后評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