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各地官員傳書如雪,數以百計的官員彈劾左相與刑部左侍郎原肅,監察院的御史們更是不斷寫奏章,有御史創下一天連寫二十七封彈劾奏章的記錄。
敖煌以東海龍宮特使的身份發言,東海龍宮斷絕與宗家、蒙家、司馬家和左相極其相關家族的一切來往,敖煌還發布個人言論,以后雷家的雜碎見一個揍一個。
景國舉人陸續匯聚在京城,上百舉人已經聯名上表,不釋放方運,則罷考進士試。
江州讀書人更是四處奔走。
景國皇宮外,萬民請愿書已經鋪滿半條玄武大道,各地的景國人陸續前來,只為在上面留名。
一件又一件支持方運的事情在十國上演……
但是,眾圣世家的重要人物卻無一人出面。
迫于壓力,刑殿宣布駁回蒙家控訴方運殺兇君的控告,只受理控告方運搶奪蒙家財物,并由刑殿進士轉告方運。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方運繼續在獄中誦經和學習,獄外為救方運的行動則愈演愈烈,甚至已經有讀書人站在左相門外高唱詩經中的名篇《碩鼠》《板》《蕩》等等來諷刺左相。
左相乃大學士,讀書人只敢譏諷,但刑部左侍郎原肅則倒了大霉,大量讀書人往他家里扔腐肉爛菜,每次出門必然會被眾人圍住嘲笑譏諷,甚至有人比賽作打油詩譏諷原肅。
原肅雖然是翰林,但卻不敢傷一人,只要在此時稍有不慎,便會被太后和文相等人抓到把柄,直接下獄,讓右侍郎掌管刑部。
刑部于尚書則被康王困在燕州,始終無法離開。
經過方運多日誦經,虎囚獄竟然逐漸得到圣廟的力量加持,不再寒冷。
虎囚獄溫度升高,尸體腐爛,蟲鼠肆虐,污水流淌,臭氣熏天。
一開始獄卒毫不關心,后來在刑殿進士的強烈要求下。不得不雇外人進入地下監牢,稍稍打掃一番,但依然臭氣熏天。
按理說地牢中會因此生瘟疫,但卻無一人得病,尤其是那三個冤枉之人,反而比以前更加強壯。
兩位刑殿進士分別向圣院傳達兩封相同的傳書。
“疑似正氣生。”
十一月三十的清晨,離進士試只差一天,天氣晴朗。
所有囚犯和獄卒如往常一樣早早來到地牢外,四個獄卒繼續發送牢飯,但從兩天前開始。牢飯的雜糧餅就不再發霉,都是用稍差的陳糧蒸制。
吃過飯,所有人靜靜等待方運誦經。
方運休息片刻,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懶洋洋站起來,但隨后目光專注,腰身筆直,面向圣廟方向作揖。
“學生方運。因遲救不義之人,遭人誣陷,本想靜等圣院昭雪,怎奈學生乃本年進士試考生。已然報考。學生欲以考生之身效仿《春秋》決獄,行詩文抵罪,若中會試第一成會元,則可抵罪。若不成,則罪罰加倍!”
春秋決獄乃是半圣董仲舒所創,以孔圣理念判案。此舉雖然觸怒法家,但因并非所有案件都如此評判,法家也并沒有完全禁止,在一些國家陸續施行。
后來,又形成了“詩文抵罪”,只要不是大罪,當年赴考的考生都可進行詩文抵罪,先獲得科舉的資格,之后若獲得當地科舉第一,便可抵罪。
詩詞抵罪中有許多禁止抵罪的罪行,方運不過是“見死不救”和“搶奪蒙家財物”,并未列入不可抵罪的罪行中。
十國近十年來至少有上千讀書人進行詩文抵罪,但成功者不過十幾人,景國唯有一人成功,乃是著名進士衛宇煌,他曾親自給方運送重陽節文會請柬。
詩文抵罪需要得到負責圣院常務的東圣、刑殿閣和本國皇室三方認同。
東圣和景國皇室的認同過程極為簡單,但刑殿閣不同。
刑殿閣除了“榮譽閣老”由眾圣兼任,實權閣老是清一色的法家大儒。
李悝世家、商鞅世家、李斯世家、韓非世家等等法家世家把持九位閣老中的七位,而另外兩位則由非世家的法家大儒擔任。
刑殿是圣院中最嚴密的殿院機構,也是人族最高的調查、執法和審判機構。
刑殿閣則是刑殿中的最高機構,一旦遇到大事或有爭議之事,則由閣老進行表決,詩詞抵罪便是其一。
地牢外的一位刑殿進士撫掌大笑,手伸向另一位刑殿進士,道:“我早就知道方運會用春秋決獄、詩文抵罪,丘兄,你那塊蛟龍血硯歸我了。”
另一位刑殿進士嘟囔道:“據我所知,刑殿閣已經對外關閉,正在商討更改圣院律法,你要知道,每次討論圣院律法都會持續半個月。除非人族大難。”
“能詩文抵罪好,若不能,我相信方鎮國絕不會只有一計,我們靜觀其變。”
“也是。”
與此同時,景國所有三品或以上官員都收到圣廟發的傳書,傳達方運要請愿詩文抵罪。
左相府。
柳山看完圣廟的傳書,淡然一笑,望著窗外若有所思。
“終究是雛鳳凰,計差一籌,宗圣早就布局刑殿閣,封死你的退路!不僅如此,你就算沒有‘免征令’,太后也會特賜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