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有種!好樣的!我以前看到方運就說他是人中之龍,沒想到被我料中了!”
小邵撇撇嘴,道:“張伯,方老爺來玉海城的時候,已經是圣前秀才、人中之龍了,不用您說。”
“呵呵,說的也是,也是……唉,你這小子腦袋真不靈光,怎麼不多買幾份《文報》?我要看著水果攤,想買也沒辦法去買,只能當晚上去買!”張老漢埋怨道。
“我真想多買幾份!可我剛買了一份,就被生生推走了,后面的人根本不給我買第二份的機會。你沒看賣《文報》的人,都忙壞了。”
“這倒也是,買《文報》的比買《圣道》的多。我一直看《文報》,《圣道》不怎麼看,偶爾看看里面的詩詞。不過上面只要有方老爺的詩詞,我一定會買。”
“下個月一定也有方老爺的詩詞。”
“那當然!千里共嬋娟,一詞傳天下,肯定上《圣道》!你忙去吧。我想辦法讓人幫我捎一份《文報》回來。”張老漢道。
“那我走了。”小邵興沖沖離開。
張老漢看著水果攤,皺著眉頭,然后抬頭望向圣廟的方向,又看水果攤。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最終還是覺得賺錢重要。
“等晚上再買也不遲,又不是買不到。”張老漢說完。繼續看著水果攤。
不過,只要遇到去文院方向的熟人,他一定會詢問別人去不去買《文報》,買的話替他捎一份。直到問了第七個人。張老漢才如愿以償,很大度地遞給對方兩個桔子。
張老漢沒了賣東西的心思,不再像以前那樣看到人走近馬上吆喝搭訕,而是不停望想文院的方向,希望可以再看看方運文斗的過程。
過了一刻鐘,張老漢輕咦一聲,就見文院的方向竟然走來數百人。
手里大都拎著一些東西,有蔬菜,有布匹,有雞鴨。有水果,還有文房四寶,什麼都有。
那些人形色各異,有老年人,有小孩子,有婦女,有讀書人,有人一身錦緞,有人一身粗布衣,五花八門,好像是一條街的人一起出門逛街然后一起回來似的。
張老漢納悶了,心里犯嘀咕,這些人不像是一起逛街的,倒像是一起走親戚的,可好幾百人一起走親戚太怪了。
看到那些人一起走過來,張老漢還有些警惕,但很快放松起來,因為這些人大都喜氣洋洋,倒是有一些人眼睛通紅,好像剛哭過,不像是去惹事的。
等那些人走到水果攤前,張老漢張了張口,又閉上,又張口,反復幾次,一顆努力賺錢的心最終占據上風,輕聲道:“賣水果!又大又甜的梨,又大又甜的蘋果,又大又甜的……喊錯了。”
張老漢發現好幾個人在看自己,老臉一紅,然后厚著臉皮道:“賣水果嘍!新鮮好吃的水果,走親訪友必備之物!拎著菜去不好吧……”張老漢有些心虛地看著那幾個拎著菜的婦女。
其中有幾個人什麼都沒帶,立刻走過來。
“來一斤桔子。”
“來兩斤梨!”
張老漢心里樂開花,心想碰到傻子了,這些人的穿著不怎麼樣,連價格都不問,直接就說重量,明顯是肥羊,平日里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不會買東西的人。
“諸位排好隊稍等,一個一個來,東西多,慢慢稱,分量足!”張老漢立刻開始給第一個顧客稱桔子,秤桿高高翹起,張老漢有自己的堅持,雖然把水果當禮品賣高價,但分量十足,從來只有人說他貴,沒人說過他短斤少兩。
稱好一斤桔子,張老漢把桔子放進華麗的紙袋中,遞給那個人,道:“承蒙惠顧,十文錢。”
那人愣了一下,但什麼都沒說,默默從衣袋里拿出一些銅錢,數出十文遞出去。
張老漢一看這銅錢,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破損比較重,這人的手也有些臟,上面有不少傷疤,但他什麼都沒說,笑著說了聲謝謝,然后繼續給第二個人稱梨。
第二個人收的錢也一樣,是市價的兩倍。
接著,張老漢稱了兩斤蘋果,裝好遞給第三個顧客,隨口道:“拿好,承慧十二文錢。你們這是去哪兒啊?”
一身粗布衣裳的中年漢子憨厚一笑,道:“今早聽說方鎮國文斗一州,文壓慶國,特別高興,他終于幫咱景國爭了一口氣,太痛快了!我當時就想應該做點什麼,正好聽到有幾個秀才說知道方鎮國家里住哪,準備送謝禮,我就跟著一起來了。家里窮,什麼都沒有,路上也不知道買什麼,現在都快到了,不能空手去見方鎮國,就在你這里買了。這是十二文錢。”
張老漢愣住了,他的手懸在半空,看著十二文錢落在自己手上,不知怎麼的,感覺這十二文錢竟然比一座山都重,壓得他有些喘不過起來。
張老漢又看了看這個中年漢子,衣服上好幾個布丁,布鞋破舊,上面沾了一些泥灰,這人的皮膚非常粗糙,額頭的皺紋和鬢角未老先衰的白發都在顯示這是一個背負著沉重生活負擔的中年人。
張老漢心里一酸,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心想以前來這里買他水果當禮品的起碼也是比較富裕的人,從來沒有窮人來買,可這些人連價格不問就來買東西,顯然不同尋常,自己竟然只想著賺錢而忽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