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詩詞有三個命題,而且比縣試更加具體,分別要求寫兵器、江河以及詠懷儒家眾圣之一,只要寫一首詩即可。
方運思索片刻,因為府試的真正的重點是第三科經義,考學子對眾圣經典的理解,不能把太多時間浪費在詩詞上,于是寫下一首詩:
岸闊檣稀波渺茫,獨憑危檻思何長。蕭蕭遠樹疏林外,一半秋山帶夕陽。
詩成,才氣出現,只差一點即可達府。
寫完后,方運沒有浪費時間,因為他要為接下來的經義全力以赴,于是繼續閉目默背眾圣經典。
無論是秀才、舉人還是進士的排名,都是根據經義安排次序。
一個人的請圣言、詩詞和經義如果分別是甲等、甲等和乙等,而另一個人的分別是丙等、丙等和甲等,那麼后者必然奪魁。
詩詞是圣道最強助力,但不是圣道根基,經義才是圣道根基,哪怕孔子的親傳弟子都要經常作經義。
偏偏經義又不像請圣言或詩詞那樣可以直接拿來用,寫經義,必須得靠自方運自己,因為經義就是自己對眾圣經典、對圣道的理解,若方運寫不出來好經義,或者寫出來的經義和自身的理念不合,等于自毀文宮文膽。
方運之前把大部分時間都花在經義上,就是因為清楚可以學習奇書天地中的經義,甚至可以如同后世寫論文一樣引用一部分,但絕對不能完全照搬。
只要經義作的好,圣道根基就可永固,圣道根基永固,就有封圣的機會。所以大儒衣知世哪怕不通詩詞,依舊為上一代四大才子之首,也是大儒之中最可能封圣之人。
六月初三的清晨,文院開考第三科,經義。
以眾圣經典中的語句為題,文人闡述其中蘊含的義理,是為經義。
和請圣言以及詩詞兩科不同,經義開考之前并沒有人發試卷,所有考生都筆直的站在書桌后,望著圣廟所在的方向。
不多時,整個文院輕輕一震,萬物似乎形成奇特的共鳴,一個無法形容的聲音出現,無人可以描述出那聲音的遠近、大小或其它,那仿佛是直達魂魄的奇異聲響。
第107章 非禮之禮
“非禮之禮!”
方運只覺一股神異的力量傳遍全身,那力量仿佛是天地間最高的規則,讓方運不由自主彎腰握筆,在一張空白的紙上寫字。
這四個字明明非常簡單,但方運卻發現有一股無形而偉岸的力量在阻止自己寫這四個字,好像只要寫完這四個字,自己就會被那股力量壓得粉身碎骨。
方運知道,這就是經義考試,遠遠比請圣言和詩詞更加奇特。
方運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這句話的出處。
《孟子離婁章句下》,孟子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
方運慢慢落筆,在之紙上寫出“非禮之禮”四個字,寫完最后一個字,猶如捅破一層窗戶紙。
一個雷鳴之音在方運耳邊炸響。
“何為禮?”
方運愣了一下,心想禮實際是一個籠統的稱呼,既可以是整個社會的制度,也可以是個人道德行為的規范,也可以是《禮記》《周禮》等書,又可以具體到婚喪嫁娶,要想直接回答什麼是禮,看似簡單,卻也是一個很難的事情。
連奇書天地也不可能幫他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時候,方運只能根據自己這些日子的學習來回答。
“禮即規矩。”方運平靜地回答。
無形的力量突然消失,方運低頭一看,紙上的字還在,松了一口氣,這說明已經過了經義這一科的第一關,可以正式考試。
方運剛坐下,聽到不遠處傳來嚎啕大哭聲,但那哭聲突然消失,似乎被什麼東西遮擋。
“看來是有人回答錯誤,或者因為第一次考經義而太緊張,精神起伏過大,導致失去考試資格。這科舉考經義和自己在家寫經義可不是一回事。”方運心里想著,把寫著“非禮之禮”的紙頁放在左上方。然后拿出一頁白紙放在面前。
題目不過區區四個字,而一篇經義最多不過千字,可卻要考整整一天,足以說明經義難寫。
方運心想:“非禮之禮,僅僅從字面上解釋,可以簡單理解為不符合規矩的規范。而這個題目,是非常刁鉆的截下題。”
“原句是‘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我要是只解釋‘非禮之禮’。雖然不會‘犯下’。必然會落了下乘。寫的再好,也不會有好成績。要是涉及‘非義之義’,寫的好了,自然能得到好的評等。可要是稍微有問題,那就是‘犯下’,直接歸為最末的丁等,名落孫山。”
“別人為了避免出錯,可以只寫禮不寫義,但我要爭那茂才,就必須以禮為主,涉及到義。那麼,我應該怎麼破題。才能巧妙的把‘非禮之禮’和‘非義之義’聯系起來,同時還要闡述好‘非禮之禮’?”
方運一時間被難住了,因為寫經義不難,可寫好了委實太難。
而且“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這句話被不同的大儒作注解釋,解釋也各有不同。